了:“不不不,崔御史,你可曾看过用千里战马去耕田的?我的部下都是用来打仗的兵,如果拉他们去挖渠,将来他们就只会挖渠,不会打仗了,那怎么行!虽然可汗要我什么事都服从你,可只有这一件事万万不行!”
在一旁为安永掌灯的冬奴听了图默特的话,顿时有些没好气,冲这个头脑简单的蛮子翻了个白眼:“图将军,是打仗重要,还是喝水重要?不挖渠,你们就等着渴死在沙漠里吧,也省得到处打仗杀人!”
“咦,你这小家伙真是目光短浅。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道理,说了你也不懂。”图默特理直气壮地反驳,又对冬奴强调,“还有,我不姓图……”
安永可没闲工夫听人斗嘴,立刻插口将两人打断,只问图默特:“将军您就直说吧,盛乐城到底可以拨多少人开渠?”
图默特皱眉心算了半天,才回答:“最多可以拨给崔御史一千二百人。”
安永听罢脸色一变,慌忙又抽张纸算了算:一千二百人如果编为两支队伍,春、秋季轮替服役,要挖出一条六百里长、一丈深、一丈二尺宽的大渠,足足需要七年!
这答案一落在纸面上,冬奴立刻就崩溃了,捶胸顿足地喊道:“公子,我们真要在这里待七年?七年后回到新丰我都已经二十二岁啦!小鸾一定也已经嫁人了,呜呜呜……”
一旁的昆仑奴听不懂冬奴在嚷嚷什么,蹲在地上望着他憨憨发笑。
“小鸾?”这时图默特却摸着下巴,兴致勃勃地问,“听名字是一个桃花石姑娘吗?你喜欢她?”
“要你管!”冬奴恼羞成怒,红着脸白了他一眼。
安永倒觉得待在哪儿都无所谓,比起言语不通的异邦盛乐,让自己觉得压抑的新丰也好不到哪儿去。于是他接受了一千二百人的方案,并将开渠的计划如实写进了奏疏,禀明自己准备留在盛乐七年。
只有冬奴最委屈,觉得自己惨过苏武。
结果这一道奏疏送往新丰后,御笔朱批竟然被八百里加急送到:已调遣定襄郡戍卫一万人入盛乐开渠,大军不日即到,达兰喀喇大渠务必一年内竣工。
随御旨送到的还有一枚虎符,冬奴感激涕零,第一次觉得番皇帝挺有人情味。
图默特也是同样感动,尤其是得知奕洛瑰决定六月回盛乐却霜之后,更是声情并茂地在安永面前炫耀:“崔御史你看,我们可汗虽然已经做了大魏的天子,可他并没忘了盛乐,也没忘了柔然的盛典,可见他是多么英明仁爱的一位天子啊……”
安永百忙之中瞥了图默特一眼,根本没工夫搭理他。
一万人可以将开凿大渠的速度提高十倍,却并不能使安永自己的工作效率也提高十倍,奕洛瑰要求大渠一年内竣工,实际上大大增加了安永的工作负荷。
为了选定挖渠的路线,他多次往返于阴山和盛乐之间,反复踏勘,最终在伊丽水向南涌过阴山的一处峭壁之上,选定了大渠的引水开口。这个位置产生的落差水力,有利于大渠将来的引水灌溉,只是复杂的地貌对土质和水文的要求更严格,为了避免隐患,安永从制定方案直到下令施工,可谓殚精竭虑。
开工后安永更是天天泡在了工地上,极少回盛乐休养。日子忙起来过得最快,恰如白驹过隙一般,直到忽然有一天图默特跑到渠上寻人,将整个成了泥腿子的安永从工棚里拎出来,他才知道六月的却霜吉日将至,奕洛瑰的御驾明天就要抵达盛乐了。
“那又如何?”安永挑着半边眉问,不能领会图默特的惶恐。
“崔御史,是可汗指明了要见你,所以明天你一定得出现在接驾的队伍里,”图默特心急火燎,就要拉安永上马,“这事十万紧急!崔御史,我们这就得赶回去!”
安永皱起眉,将图默特递进自己手里的马鞭往地上一扔,冷冷道:“渠上太忙,我走不开。”
“天哪,崔御史,你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和我找别扭呀!”图默特大惊失色道,“唇亡齿寒,可汗他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到时候他拿我问了罪,你再兔死狐悲也晚了!”
安永听了他的话,哭笑不得,只好把冬奴和昆仑奴留下,自己骑上马跟着图默特回盛乐。四百多里地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到了第二天一早安永骑马赶到盛乐城下时,远远就看见御驾的旌旗已在城楼上飘扬。
一旁的图默特见状,呜呼了一声哀叫道:“说好下午才到,怎么又提前了?!”
安永不禁勒住马,甚是同情地看着他,促狭道:“将军,这下可真的是唇亡齿寒了,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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