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离开之前特地来了一趟茶壶巷。
她趾高气昂地对着姜桃扬了扬下巴,说:“姜桃你放肆,见着本姑娘还不行礼?”
姜桃的脸上没出现她预想中惊讶或嫉妒的神情,只是挑了挑眉,抄着手不紧不慢地问她:“不知道你现在是哪家的姑娘?”
钱芳儿身边一个老嬷嬷板着脸道:“这是我们安毅伯府的十三姑娘。”
姜桃倒不意外。其实早在黄氏和她说安毅伯来寻人的时候,她就想到了钱氏母女还挺符合的——钱氏是十几年前来到槐树村的,当时就大着肚子,说是夫家已经没了,旁的只字不提,生下钱芳儿之后连她父亲的姓氏都没给她冠上,依旧跟着钱氏姓钱。
不过她当时想的也可能只是巧合,而且这县城就这么大点地方,如果真是钱氏母女,安毅伯府的人早晚能把她们找到。钱芳儿又不是她什么人,她去搀和这个做什么,所以她也就没再关心后续发展。
“十三姑娘好。”姜桃抿唇笑了笑,心道这安毅伯果然是出了名的能生女儿,这都排到第十三了。
钱芳儿本来是来耀武扬威的,但看到姜桃脸上的笑就觉得无比刺眼,她沉下脸呵斥道:“你怎么不给我行礼?你这又是什么态度?放肆!来人呐,给我掌嘴!”
她一声令下,身边的人却都没动,反而都去看那个嬷嬷的眼色。
那个嬷嬷点了头之后,才有仆妇朝着姜桃过来。
姜桃开口同钱芳儿说话之后,沈时恩便退开了一些,此时听到钱芳儿居然想对姜桃动手,他就黑着脸往前一挡。
他之前退到一边并不怎么引人注意,但他站到人前,煞神似的黑着脸,便再也没人敢忽视他了。
他是上阵杀过敌的人,动怒的时候威压非比寻常,那两个仆妇都是在高门大户待惯了,极有眼力见儿的人。她们不过上前了一步,就立刻站住了脚,再不敢上前了。
“没听到我的话吗?我们这么多人怕他一个做什么?给我打啊!”
钱芳儿焦急地催促着,因为语速过快,她的声音都显得尖锐了。
那站在她身边的嬷嬷不屑地撇了撇嘴,但随后又隐藏了那笑,劝道:“十三姑娘,伯爷说今日就要出城的。现下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钱芳儿当然不肯,她还没有收拾姜桃呢!
还不等她接着发号施令,姜桃就不徐不疾地开口道:“十三姑娘,我提醒你一句。你如今虽然成了伯府的姑娘,是比我这样的普通人身份高,但你身上又没有品级,我也不是你家的家奴,你带人闯进我家,又对我呼呼喝喝的,你要是再这般无状,你也别急着离开这县城了,咱们先上公堂去说道说道吧。”
“你胡说!”钱芳儿恼了,随即转过脸问那嬷嬷道:“我是伯府的小姐,她就是个民妇,你就眼睁睁看着她对我无理?”
那嬷嬷木着脸道:“这位小娘子说的不错,您身份是尊贵,但没有品级在身,她确实没必要和你行礼。”
这嬷嬷早先时候想着帮钱芳儿出出气,应付一下,回去交差了,也不至于耽搁了回京的行程。
但没想到这小夫妻两个居然还是硬茬——姜桃说话这般有条理,沈时恩精壮魁梧,看着就不好惹,她也烦了,懒得帮钱芳儿了,就想催着她快点回到安毅伯府的车队中。
“那我就奈何不得她了?”钱芳儿不甘心地问道。
她没想到自己都成了勋贵家的小姐了,却还是奈何不得姜桃。
那嬷嬷心道办法自然多得是,勋贵的身份和普通百姓那就是云泥之别,对付个普通百姓还不是抬抬手的事情?
但钱芳儿又不是什么正经主子,她也不想和她多说,只道:“不若姑娘回去问问伯爷?”
提到那个前几天只见过一面的父亲,钱芳儿脸上流露出了挣扎犹豫的神色。
她当时听到身为安毅伯的父亲千里迢迢来寻她,心里也是很热络的。但没想到不过见面之后,安毅伯对她却很冷淡,之后也没再见她,只说要好好休息几天,然后就说要回京了。
“走吧姑娘。”嬷嬷说着话对着其他人抬了抬下巴,众人立刻鱼贯而出。
钱芳儿看他们都走了,愤恨地跺了跺脚,还强撑着对姜桃笑道:“我这就去京城当高门小姐了,你就在这小县城里窝着吧,我倒要看看你当个苦役娘子能有什么大出息!等我有空了再回来收拾你!”
说完她也拔腿往外走,生怕其他人把她落下似的。
姜桃好笑地这些人一阵风似的来,又一阵风似的去,走到门边检查了门板,还故意提高声调说:“什么勋贵人家,光天化日私闯民宅,得亏没把我家门板踹坏,不然还得让你们赔银钱呢!”
这带刺的话听得钱芳儿又要回头,但她刚停下脚步就被那嬷嬷拉住了,而后就半拖半拽地拉走了。
姜桃轻哼一声,把院门关上,转身的时候却对上了沈时恩满含愧疚的眼。
他突然说:“都是我不好。”
姜桃有些摸不着头脑,愣了一下才道:“你为什么自责?怪自己没把门板加厚吗?没事奥,咱家的门板之前不是你亲自做的吗,虽然被人踢开了但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她这话把沈时恩说的也跟着愣了一下,半晌之后他笑起来,宽厚的大手摸着姜桃柔软的发顶。
“嗯,等得空了用铜铁做一扇新的,看谁还敢踢咱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