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露生搂着他脖子,娇声道:“不下去!”
“……”
你是真不知道金总是个行走的大JJ啊?到底是对他有什么错觉啊?你这是在侮辱金总作为男人的尊严啊!
金总“嗷”了一声,无奈地拧他的脸蛋:“下去吧!老子求你啦!”
露生觉得下面什么东西一动,脸也红了,飞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逃命似地跑了。跑到门口,又探个头回来:“你今天还去逛街?”
求岳从床上爬起来:“嗯啊,我想去看看上海这里的零售环节,去百货商店玩一下。”
露生咬着指头道:“能不能给我买上次那个蛋糕回来?”
“老大昌的?”
“嗯,给梅先生也带一份儿。”
求岳笑道:“好,我给大家都买。”
露生甜甜地冲他一笑:“给你自己也买一份。”
说完他就跑了。
这里金总蛋疼地坐在床上,心里有点儿酸,可是又很甜。
真的,露生在这里确实很开心,人找回了梦想,会从内心里发光发亮。
他喜欢看他有光芒的样子。
只要肯动脑筋,办法总会有的。梅先生不肯开口,这件事急不得,金求岳去上海棉市看了一圈儿,心里又有了新想法。
实在不行,自己先回句容也可以。
只是想到分离,他又有点鸵鸟,把头埋进被子里,郁闷了半天,决定先去厕所解决一下问题。
这里他二人心内打鼓,梅先生却是一心扎在《战金山》的改编上,这部新戏决定改名叫做《抗金兵》,又请了徐兰沅、王少卿二人来做唱腔和身段。这对露生其实也是无声的栽培,最好的示范莫过于排练时言传身教,亲眼看一部作品在讨论中逐渐成型。
若是平日无事,露生愿意这样看一辈子。
他心知这还只是初稿阶段,等到大本成戏,如能全套排演起来,不说主角是梅兰芳,单说配角就必定会有王少亭姜妙香等一干梨园名家,一人演戏是练习,高手们过招是练习的平方,那是把表演里的诀窍拆开了给你看——此中经验奥妙,错过实在是人生大憾!
只是厂子里的事情,他始终悬心不下,眼看击鼓这段重头戏初成形状,忍痛暗暗拿定了主意,要跟梅先生告辞。辞别前就把自己的真正来意说一遍,不管成与不成,都要为求岳试一次。
谁知这日梅先生却找他说起闲话,问他南边儿演员是怎样化妆,梅先生随和笑道:“我看上海这里的旦角,眼线都画得很浓,显得眼睛格外有神,越剧也是这样画,不知南京是什么画法儿?”
室内寂静无声,只有电风扇吱吱吹着,落地窗照着藤蔓的碧沉沉的影子,但闻见静静的一缕幽香,是风扇前点的檀香炉。
露生虽然焦急,仍然恭敬温柔:“南京也画这种眼睛,另外秦淮河因为有花船的旧俗,贴片子和鬓角是比北边更柔和、更媚气,青衣也贴小鬓角。”
梅先生显出很感兴趣的样子,露生便接了他的画笔,细心给他画了一遍南派的妆容。梅兰芳见他眼中忐忑,手上却丝毫不乱,不禁露出微笑,悠悠问道:“你来找我,是为什么事呢?”
露生登时画错一笔。
梅先生看他手忙脚乱,更加笑起来:“你这孩子耐性真好,这么些天我不问你就不说。”
露生涨红了脸,急急用手帕沾了水,把画错的油彩擦去,口中嗫嚅道:“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也是这样想,你这样费尽心思来见我,不会是为了些须小事。我也并非故意苛难你。”梅先生缓缓道:“我不欠你人情,你也不好求我,如今你在我这里帮了许多天的忙,我欠下你的人情了——孩子,无论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吧。”
“梅先生……”
露生不料他这样善解人意,把自己的难处全想到了,这些天不动声色,原来是送给自己一个人情!想起这些日子梅夫人照顾周到,多少大家亲切教诲——这哪里算是帮忙的人情,分明是爱护又爱护!
一时间心内五味杂陈,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梅先生见他哭了,和蔼一笑:“嗳,你这个孩子,就是太喜欢哭了。男儿立于天地,有泪不轻弹,你喜欢演杜丽娘,也不能像丽娘一样哭个没完呀?”说着,接过手帕子,给他眼泪擦了。
他越擦露生就越哭,眼泪都是暖的,从心地喷泉似的往外冒。梅先生打趣道:“哎呀,再哭可就哭丑了!”
露生破涕为笑,坐在梅先生身边,把自己来龙去脉,巨细靡遗地都告诉了,说完仍是惭愧:“我、我知道梅先生名振四方,要求您作个代言,实在是高攀又高攀,不敢说要您怎样费心,哪怕您说句话儿,都是救了我们厂子了!”
梅兰芳这里却是越听越奇,当初以为他是要来拜师,后来却是福芝芳与他说:“也许这两个孩子还有别的事情求你。”
总也没有猜到竟然是为了振兴国货。
他站起身来,踱步沉吟。露生见他踟蹰,以为此事难成,心里有些冰凉,因他教诲在前,不再哭泣,也不肯放弃希望,耐心沉默地等在一旁。
梅兰芳沉吟许久,将手一拍:“一日生意一日金,更何况是这样你争我夺、针锋相对的时候。是我耽误了你们!”他向露生道:“这是一件大事,我这作用倒不算什么,应该请六哥来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