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深圳那边好,去深圳的决定保准儿没错。
“找的什么工作?”苏福祥很关心这个,问道。
“老范在深圳建筑工地上干,听说一个月赚小二百子;”罗烈花兴高采烈讲开了,“他媳妇儿倒是无一技之长,可在工地给人做饭,不用盯点儿,不耽误照顾孩子,还可以再干一份缝补洗涮的活,一个月下来,不比老范赚得少。”
苏福祥晓得老范是村里的泥瓦匠,干建筑工正合适。
“看把你高兴的,”苏福祥看着媳妇儿,说道,“好像说的是你自己,已经赚到钱了似的。”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起码觉得做出去深圳的决定没有错。
“我记得咱们毅儿跟他们家儿子差不多大小,”苏福祥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大概也是五岁光景的样子。”
“同岁,”罗烈花道,“他孩子跟咱孩子同岁。你忘了那年咱村只有两个新生儿降生?一个是咱儿子小毅,一个是老范家儿子小白。”
经媳妇儿一提醒,苏福祥终于想起来了。
苏范两家一个住村东头,一个住村西头,没什么来往,很少有见面的机会。就因为两家的儿子是同一年出生,苏家知道了村西头有个范家,范家晓得村东头有个苏家,仅此而已。
因为两家孩子是同一年出生,又都是男孩,那一年全村才只有这两个新生儿,所以村上人很自然就把这两个孩子放在一起做对比。
小白显得聪明伶俐,小小年纪就会背诗,唐诗宋词一学就会,教一首会一首。
范家两口子很得意,逢人便夸自家儿子聪明,连名字都给儿子改了,改成范小白,取自诗仙李白的名字,那意思是说,比不上李白,做小李白也是好的。
消息传到苏家耳朵里,苏家人很不服气,罗烈花央求公爹教小毅背诗,可小毅愚讷笨拙,全不是背诗的料,一首诗好久学不会,学会了也是很快就忘。
一家人很郁闷,把自家和范家搁在一起,整个来了个大比对,找出毅儿比小白强的n个理由来。
从祖辈上论,苏家有一个当过乡村教师的爷爷,而范家的祖辈名副其实的一介白丁,斗大的字儿不识一箩筐,而且早已作古。
论父辈,苏福祥那是大学漏儿,早几年参加过高考,差点及第,要说全村唯一可能成为大学生的就是他苏福祥了,而范小白的父亲老范,比他爹也强不到哪去,也是十足的一个白丁。
要说毅儿不如小白的地方也有,那就是长相,小白长得五官端正,虎头虎脑,毅儿则一脸横肉,目露凶光。
但学习好坏不在长相上,再说孩子小,长大了还指不定长成啥样呢。
“那么,凭什么到了第三代,毅儿就不如小白了呢?”一家人百思不得其解,“就算爷爷在身边手把手教,毅儿也不会太差的。”
一家人分析来研究去,盘算又盘算,说破大天也不承认毅儿比小白差。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苏家人彻底失望了。
春耕之际,田野上到处是农忙的身影,村民们每家各自为战,携家带口忙碌在自家承包田里。
中午休息时,村民来到地头,吃自家带的干粮。
吃完午饭,有的把草帽往脸上一盖,在地头上呼呼大睡。
精神头足的在地头侃大山,摆龙门阵。孩子们不知道累,在田间地头嬉戏玩耍,追逐打闹,他们中间出现了毅儿和小白的身影。
“过来,毅儿和小白!”这时有人在喊,“过来背个诗,看你们俩谁厉害。”
村民们对苏范两家,以及他们宝贝儿子的故事都耳熟能详,乐得看他们比试一番。
俩小子还真听话,双双来到大人们中间,小伙伴们也不自己玩儿了,尾随过来凑趣。
“背一个‘床前明月光’。”有人喊道。
小白先来,毅儿次之。第一首诗背下来,小白流畅完整,一气呵成;毅儿磕磕巴巴,有头无尾。
“再背一个‘白日依山尽’。”
第二首诗下来,又是小白完胜,毅儿完败。
……
比赛结果,惨不忍睹。小白背诗好得能甩毅儿好几条街,毅儿不是一般的差。
从那以后,村民晓得俩孩子的灵气儿不在一个档次上,再也不提赛诗的事儿了。
自打地头赛诗会后,苏家大人备受打击,这让身为民办教师的苏爷爷很没面子。村民也在私下里议论,说学习的基因不在遗传,全村人都知道老范家,上溯三代没有一个识文攥字儿的,可到了范小白这一代,出了个“过目不忘”的神童。
当时是八十年代初,改革大幕已徐徐启动,七七年恢复高考,农家子弟鲤鱼跃龙门,靠升学走出农村的愿景已成事实,农家已经有了望子成龙的意识。
苏福祥两口子看到范家儿子在学习上表现的天分,再看自家儿子的愚钝不开窍,内心备受打击。
最快小说阅读 M.bQg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