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此时摊主也转过身来,期待的看着苏九。
最后一盏,苏九选了一个鲤鱼灯。
“最后一题!”小伙计卖关子,故意拉了个长声,清了清嗓子念叨,“京中迎来南北客,打一字!”
苏九怔了一下,垂眸思索。
周围的人也跟着想,有的人似是已经想起来了,面露恍然,有的人则和苏九一样,眉头紧皱。
时间一点点过去,苏九仍旧没有想出来。
纪余弦神色淡淡,并不着急,女子跟着他习字过一两个月,能猜到这么多,几乎已经是“神童”了,最后一个能不能猜出来,他知道,苏九也不会太在意。
见苏九没猜出来,周围的人忍不住替她捏了一把汗,暗暗着急,最后一题了,若是没猜出来,实在可惜。
然而不论周围如何喧哗,苏九始终低着头静心思索,眉目间也没有任何焦虑。
“这位小姐,可猜到了?时间快到了!”摊主和气的道。
小伙计也惋惜的看着苏九,正要念谜底,就听少女一声清喝,“宫!”
这一声出,周围顿时一静,站在少女身后,纪余弦唇角缓缓拉开一个海棠般的浅笑,目光灼灼的看着少女的侧颜。
“小姐果然聪慧!”不等小伙计说话,摊主先上前,亲自将那盏八面琉璃灯取下来,恭敬的递给苏九,“小姐,这是您的了!”
看苏九和纪余弦的气度穿着,摊主便知道这不是普通百姓,痛快而和气的将灯送了。
“多谢!”苏九笑了笑,举着灯回头对着纪余弦挑了挑眉。
等下美人如玉,巧笑嫣然。
纪余弦握着她的手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离开灯摊。
走了两步,苏九将手里的琉璃灯给纪余弦,“给!”
纪余弦凤眸一挑,“给我?”
“嗯!”苏九将灯杆塞在纪余弦手里,笑道,“这是我们两个人赢回来的,这灯归你!”
纪余弦握着灯轻笑,俯身覆在苏九耳边低低道,“灯给谁又有何关系,反正,你也是我的!”
苏九心头一跳,挑眉看着他。
纪余弦不顾还在街上,偏头在她额角一吻。
周围人声喧哗,苏九突然有些窘迫,别过头去假装看旁边卖的东西。
看着少女躲闪的样子,纪余弦轻笑,这块顽石,总算开了一点点窍了。
苏九一眼看到旁边有卖面具的,挑了一个恶煞的面具戴上,回头对着纪余弦恶狠狠的道,“怕不怕?”
纪余弦唇角勾着抹嘲讽,看着苏九的眸光却是宠溺的。
苏九瞪他一眼,随手又捡了个仙女的递给纪余弦,“这个给你!”
纪余弦皱眉退后,“不要!”
“不许不要!”少女霸道的道了一声,把纪余弦拉过来,踮起脚将面具给男人戴上。
看着男人风流华贵的身形,却带着一个貌美的女子面具,忍不住哈哈大笑。
纪余弦眉头一蹙,抬手要摘下来,苏九忙按住,“不许摘,我们都戴着!”
说罢,给了摊主几钱碎银子,拉着纪余弦继续往前走。
纪余弦只露出一双眼睛,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陪着她胡闹!
不过幸好,戴着面具,没有人认得出来是他!
纪府的那些管事和掌柜兴许正在临街的茶馆酒楼喝茶,看到一向矜贵俊美的纪长公子戴着一仙女的面具在街上闲逛,一口茶能喷出十丈远去。行人中间,两人一个戴着恶煞的面具,一个戴着仙女的面具十分坦然的走在人群里。
走了将近半条街,前面有舞龙的队伍过来,人群一挤,顿时将两人到街道两边,苏九抬头看到河边似有什么热闹,围着一大群人,好奇的向着河边走去,她身姿轻盈灵活,很快便没了踪影,也忘了身后还有一人。
河边有两伙人,一伙是卖艺的,大冬天的光着膀子玩胸口碎大石,旁边那一伙是唱折子戏的,就在河边搭了戏台,围了很多百姓。
苏九先看了一会碎大石,觉得没啥意思,又去旁边听折子戏。
折子戏唱的女英雄花木兰,习武从军,上阵杀敌。
苏九爱听着这个,站了一会。
戏唱的好,周围人越来越多,挡着视线,苏九站着也累,眼尾一瞥旁边有颗两人抱的粗柳,纵身跃了上去,半倚在树杈上听曲看戏,甚是惬意。见树下有卖瓜子的,还买了一包瓜子边嗑边听,早已把纪余弦这个人忘到脑袋后了。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一个时辰后,打仗的戏渐渐进入了尾声,苏九伸了个懒腰,四顾一望,发现人都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
夜深更寒,喧嚣已过,烛残灯消,街上的行人都已经回家,只还寥寥几人。
她也该回去了!
想着回家,苏九猛然一怔,此时才想起,她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啊。
纪余弦呢?
苏九忙从树上跳下来,刚要去街上上找人,突然脚步一顿,倏然转身。
灯火阑珊,男人就斜斜的倚在她看戏的那颗粗柳上,头上还戴着那个仙女的面具,手里拿着她赢回来的琉璃灯,灯已暗,男人不知道在这里已经等了多久?
她在树上看戏,他一直在这里等着她?
苏九胸口一窒,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来,占据了心头,微微的痒,涩涩的疼。
她轻步走过去,有些歉疚的问道,“你一直在这等我?”
男人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俊颜无双,缓缓低笑,“夫人在这里,为夫当然要等在这里。”
苏九摩挲着手中的面具,解释道,“对不起,我、”
纪余弦突然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抱着她,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苏九,在我看到你的地方,你忘了我没关系,我好怕有一日,我看不到你,你却把我忘了。”
苏九皱眉摇头,“不会的!”
纪余弦轻笑,“苏九爷说话要算数!”
“嗯!”苏九重重点头。
“若是有一天夫人把我忘了,一定会要回头看,我就在你身后!”
苏九觉得今天的纪余弦有些奇怪,虽然他平时也经常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一阵风过,纪余弦手里的灯扑的灭了,他起身揉了揉苏九的脸,“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苏九一把抓住他的手,展颜一笑,“回家!”
街上人已经很少了,寒风愈冷,苏九一手拿着两个面具,纪余弦一手拿着那盏琉璃灯,两手相握,缓步向着纪府走去。
上元节过后,年节便算真正的过去了,不管是宫中的贵胄朝臣,还是平民百姓,都开始步入新一年的忙碌。
而宫里也渐渐忙碌起来,正准备三年一次的春闱。
盛京城里也贴了告示,上面写明了会试具体的时间,
符合参加春闱条件的考生可以报名了,以及报名所需要的各种文件。
参加会试的人有喜有忧,喜的人大多都是国子监和白马书院的学生,学院里的老师就会帮着打理好一切,自己只需要专心攻读,等着会试来临便可。忧的是那些普通学院的学生,本来学问就不如上面两个书院的学子,会试的资格还要等人家国子监和白马书院都筛选完了才轮到他们,能不能被老师举荐报名进去会试名单还两说。
参加会试的举人不光是年轻人,甚至三十以下的年轻人凤毛麟角,通过了院试,乡试的人很多都已经四五旬了,甚至还有花甲的老人。
所以参加会试的资格对他们来说也很重要。
关于会试的的话题沸沸扬扬传了两日,而各地方参见会试的学子也陆陆续续进京了。
盛京城中大小的客栈都开始红火起来。
兰知绘和丫鬟沁香住的客栈也变的拥挤,每天都有陌生人进进出出。
有的学子是一人进京参加会试,有的有钱人家的公子则带着奴仆,四五个家丁,或者跟着管家书童,这些人来了当然也要住店。
上元节的时候兰知绘也出门看灯了,结果回来后就染了风寒,断断续续病了半个月不见好,主要还是心病难愈。
早晨刚用了饭,只听门外一阵脚步声和喧哗声,似又有人来住店了,兰知绘躺在床上,眉目间闪过一抹厌恶,心中烦躁,微微转身头朝向里侧。
又过了一会,门吱呀一响,兰知绘立刻问道,“是沁香吗?”
“小姐,是我!”沁香应了一声,声音微哑,兰知绘脑袋晕沉,也未在意。
沁香端着药碗走到床边,低声道,“小姐,起来喝药了!”
兰知绘面色憔悴,唇色干裂,闭着眼睛虚弱的道,“吃了也没用,不想吃!”
“小姐!”沁香把药房在小几上,坐在床边去扶女子,劝道,“大夫说着药不能停,您还是吃了吧,快快好起来!”
兰知绘轻叹了一声,撑着手臂起身,靠在身后的软枕上。
沁香把被子拉到女子腰间,弯身去端药。
药还有些热,她用勺子轻轻搅动,小心吹了吹。
兰知绘目光落在沁香发红的眼角,微微一愣,“沁香,你哭了?”
沁香忙低下头去,侧身朝外,低声道,“没有。”
“没哭你眼睛怎么是红的,告诉我,怎么回事?”兰知绘咳了两声,起身握住沁香的手腕。
“没有,小姐您别问了!”沁香低着头闷声道。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兰知绘惊声问道。
“没有!”沁香看着药碗摇头。
“你别让我着急行不行?咳咳咳咳……”兰知绘喘了一声,伏在床边剧烈的咳了起来。
沁香忙放下药碗给她拍背,“小姐您别着急,我说,我说!”
沁香将兰知绘扶起来,给她倒了杯水将咳嗽压下去,才低着头道,“咱们这些日子一直在厨房里熬药,厨房的管事嫌药味太冲,很多客人闻到后知道客栈里住着病人,怕过了病气,都退房了,管事的意思让咱们搬走,话说的也难听!”
说完又恨恨骂道,“都是些势力小人,开始可不是这么对咱们的,现在知道小姐不是羽衣坊的坊主了,就换了脸色,果真世态炎凉!”
兰知绘靠在软被上,脸色透白,讷讷不做声。
“小姐您别气,跟这群小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沁香见兰知绘脸色不对,忙给她抚胸。
兰知绘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在羽衣坊时,她自己住着一座阁楼,有卧房,有书房,有专门刺绣的绣房,所有的房间都是按她的喜好布置的清贵文雅,每一件摆设都价值连城
。
坊里上百个绣娘和下人,皆对她恭敬尊重,处处讨好,无不妥帖。
外人见了她,也都要尊称一声兰姑娘。
如今居无定所不说,还要被人嫌弃驱赶,她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心中愤懑,血气上涌,女子掩唇又咳了起来。
沁香忙将药碗端过来,“小姐,您还是先喝药吧!”
兰知绘用力一挥,药碗被打出去,砰的一声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落得如此田地,我还活着做什么?”女子一边咳一边哑声喊道,转身扑在被子上嘤嘤哭泣。
“小姐,您别这样!”沁香抱着女子的手臂痛哭,“都怨苏月玖,都是因为她嫁进纪府后,公子才鬼迷心窍,不再重视小姐,小姐才会离开羽衣坊,罪魁祸首就是她!”
兰知绘倒在床上,闭眼不语,面上一片死灰之色。
“小姐,您不能放弃长公子,不能放弃羽衣坊,这些本来都是你的。”沁香替主子不甘,“奴婢这就去纪府找长公子,跟他说您病了,长公子一定会亲自来把小姐接回去的。”
“不要去,我就死,也不会去求他!”兰知绘冷冷道了一声。
“不、小姐您不能死,奴婢去找长公子,现在就去!”
“我说了,不许去找他!”兰知绘又道了一声,只是声音已经没有之前那般决绝,似赌气一般。
“小姐您不用管了,奴婢去和长公子说上次的事冤枉了小姐,都是奴婢的错!”沁香说着,站起来,将被子给兰知绘盖好,转身往外走。
兰知绘躺在锦被上,发丝凌乱,眸子里眼泪流出来,渗入锦被中,渐渐洇湿了一片。
沁香进了纪府,正好是晌午,于老将她带进出云阁,道,“姑娘稍等,公子正在和少夫人用午饭,老奴先去禀告!”
“不用了于老!”沁香俏脸带笑,比每一次来纪府都客气,“公子既然在吃饭,奴婢还是先不打扰了,等公子用完了饭,再说也不迟!”
于老点了点头,“也好,那劳烦姑娘和老奴去花厅里等候!”
“是,多谢于老!”沁香甜甜一笑。
沁香在花厅里等了半个多时辰,才见门一开,纪余弦走了进来。
沁香立刻跪下去,“奴婢有罪,特来请长公子责罚!”
纪余弦面色淡淡,邪魅的面孔不笑的时候显的高深莫测,缓步走向主位坐下,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淡声问道,“什么事?”
沁香不敢起身,跪着转了半个圈对着纪余弦,“公子,芳姝宴上少夫人醉酒的事,是奴婢做的,奴婢以为那是普通的黄酒,本拿来给少夫人暖身的,并不知道那就如此浓烈。而这一切,我们家小姐并不知情,后来见您生气,奴婢害怕,不敢说,我们小姐便替奴婢承担下来,都是奴婢的错,公子真的冤枉我们小姐了。”
男人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沁香一怔,听着男人敷衍的语气眉头微蹙,只得继续道,“公子,我们家小姐病了,病的很厉害,在客栈里住的不踏实,吃的也不好,奴婢看着心疼,所以瞒着我们小姐来,求公子网开一面,让我们小姐再回羽衣坊吧!”
纪余弦抬眸看过来,“病了?”
“是,病的很严重!”沁香立刻道。
“看大夫了吗?”
“看了,大夫说是风寒,但小姐喝了十多日的药总不见好,大夫说是郁结于心,气阻于胸才好不起来。”
纪余弦唇角勾了抹冷笑,“她气什么?不是我让她离开羽衣坊,是她自己要离开。”
沁香一慌,“不,我们小姐并没有气公子,是自责那日没有照顾好少夫人,又因一时糊涂,惹了公子生气。”
“她真的那么想?”纪余弦哂笑,女子的傲气他再清楚不过,恐怕就算杀了她,她也不会自责。
“长公子,我们小姐离开羽衣坊,什么都没带,如今流离失所,病卧在床,还被客栈掌柜嫌弃驱赶。她为了羽衣坊付出全部心血,如今落得这样,奴婢实在是心疼!何况,那日少夫人醉酒的确都是奴婢的错,和我们小姐并无关系,奴婢敢用性命起誓,我们小姐真的是冤枉的!长公子若还有气,就将奴婢赶出去,让小姐回坊里吧!”沁香凄声哭诉。
纪余弦眸色淡了但,半晌,缓声道,“羽衣坊坊主的位置还空着,你回去告诉你们小姐,她若想回去,现在就可以回去!”
沁香顿时喜极而泣,“是、多谢长公子开恩,奴婢这就去告诉小姐!”
“去吧!”纪余弦淡淡道了一声。
沁香跪在那里不动,小心问道,“公子不和奴婢一起去看看我们小姐吗?”
“我还有事,你照顾好她吧!”纪余弦声音轻浅。
“是!”沁香有些失望的起身。
“还有、”纪余弦抿了一口茶,淡淡启口,“你告诉她,我让她回羽衣坊,是因为羽衣坊有她十年的心血,也有我们十年相交的情谊,希望她珍惜,不要到最后将这一切都付之流水。”
沁香似懂不懂,点头道,“奴婢一定会转告小姐的!”
恭敬的告退出来,出了纪府,沁香急步回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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