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怀诚说:“还有这个景德镇茶具,送给人家说人家有品位不假,但反过来你想想,你送茶具给人家局长,人家局长是什么人,是大忙人,是为了咱们县的教育事业鞠躬尽瘁的人,整天忙于工作,人家就算是睡觉那也是为了革命为了党暂时休息养蓄锐气的,还有时间去品茶?所以咱送了倒不如不送,费力不讨好的事儿还是少办吧。”
杨辉把提袋往地上一丢说:“我知道你是不愿去也不敢去,反倒找出这么多说辞!”说着话扭头就走。杜怀诚在后面拉开一段距离跟着走,出了大门口走了一段路,杜怀诚看看附近,正是晚饭时间,又是寒冬腊月的年底,别说是熟识的人,就是陌生的人也没有几个。他想想自己光顾着应付这个事,两人晚饭还没吃呢,倒也不感觉到饿,这回一旦决定要回去,心里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起来,两人叹着气去了。
走着走着杜怀诚就想,其实做领导的也挺不容易,白天忙着处理工作的事情,晚上回到家里了,总该好好休息了吧,可说不定在家门附近的黑影里有几个人在眼巴巴的守望着呢。他敢休息?不是有句顺口溜嘛,说的就是当领导不容易的,说革命的小酒每天醉,喝坏了党风喝坏了胃;喝得机关没经费,喝得老婆分开睡;老婆告到纪检委,纪委说:该喝不喝也不对,我们也是天天醉。想着想着他就对领导有了一种好感,人家可不是见着就捞的人!这时他倒又开始庆幸自己没这么冒冒失失撞进去,不然提进门难,提出门更难啊!想到此他就使劲儿的甩了几下头,仿佛把满身的疲惫、肚里的饥饿、心里的矛盾一下子都给甩出了脑壳,自己感到一阵的轻松。
杨辉走在路上不言不语,只是脸拉得老长,像头正闹脾气的驴子。杜怀诚心中却感到轻松。其实他明白这种本能的轻快是非常危险的信号,实际上表明了自己的退缩,表明了自己在改变自己的途路上搁浅了,预示着一种失败的方向,而他的轻快感就是指示着这个方向。他痛切地意识到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实在是太弱了,整天想着要面子,想着把自己设想成一个谦谦君子,还要顾忌着别人,怕人家心里会怎么想自己。素质不行,素质真是不行啊!逃得了今天,明天呢?逃得了一辈子吗?挑战迟早要来的,这就仿佛你参加了一个化装舞会,人家别人都带了面具尽情潇洒,你却舍不得戴上面具,还自以为是的骂别人不要脸面,可能吗?自己毕业以来倒是要脸了,一直奉行着父亲的教导,踏踏实实做人,勤勤恳恳做事,到头来还不是穷酸一个。父亲还说人在做天在看。看什么看,特别是自己,已经耽误了这两年,要迎头赶上去,非得比别人下更大的功夫不可。
走到半路他对杨辉说:“你先回去,我到鲁军那里去看看。”把提袋递给杨辉。她把头一扭,杜怀诚说:“你拿着不?你不拿着我就送给鲁军了。送给鲁军最起码我去他家的时候还可以用用。”
杨辉一把扯了过去。杜怀诚笑着说:“也是哈,一千五百多块呢,要不是为这事儿,一个月的工资啊,傻冒儿才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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