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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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来杜怀诚感到自己的心之弦不时被一只纤细的指头轻拢慢捻那么一下，发出“叮咚”一声令人灵魂悸动的清脆声响，就如同暗夜里划亮火柴的一瞬，给人以短暂的光明，又如流星从头顶一掠而过，划出靓丽的灿烂，他一直试图捕捉这倏忽即逝的感觉，却总把握不住要领。可是现在他突然明白了，这一切的感受都是因为杨辉。如同月亮之于地球，他心海里的每一次微小的潮汐都和她息息相关啊。

    不知不觉上了快要四年大学了，刚进师院时离他遭受第二次心灵重创不过数月，说实在的，那时的他对于男女之情是彻底灰心了，正如一片空寂的死海，激不起一点活泼的浪花，犹如漆黑的暗夜，没有一丝一毫的亮光。他只想在大学里平静地渡过四年光阴。在他记忆深处，他是感念着那两个女孩的，她们对他是那么意义重大，她们是他的生命中的贵人，是他一生不能忘怀最亲近的人。他不可能很快忘却她们，而移情别恋。师院里的女孩多了，但玉秀安在？斯人已逝，不可能再活过来了。这是命，是苍天对他的不公平，更是对玉秀的不公平，他坚持着一点。舒雅安在？两年的高中生活，是舒雅给予了他自信，让他从自卑中走出来，是舒雅给予了他快乐，让他的高中生活充满了色彩，是舒雅在他心灵因为失去玉秀儿痛苦的不能自拔时给了他生活下去的勇气，又是舒雅给予了他爱情的幸福和温馨。但是毕业时候的见面，却成了他一生痛苦的回忆。

    后来一个女孩子还是走进了他平静地生活，在他波澜不惊的心湖投进了一块儿石头，荡起了层层的涟漪。那就是他们班上的路珂珂，路珂珂不仅人长得漂亮标志，家庭背景也相当的厉害，她是北京人，父母都是大干部，那时认识她的同学谁不羡慕她，可是好景不长，随着两人交往逐渐加深，家庭之间的差距显现出来，路珂珂过惯了颐指气使的日子，做什么事情很少替别人考虑，她总是以自己为中心，以利益和好恶为半径画圈，这让杜怀诚很是难受，他不愿意为和路珂珂交往而失去了自己，所以在去了一次路珂珂家回到学校后，他选择了和路珂珂分手。

    那还是大二时候的事情。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第四个学年居然就有了一个梦一样的女孩儿杨辉走到了他身边。跟舒雅相仿佛的是，两人的靠近也是缘于文学。生活真是有意思，这个城里的姑娘不但有着玉秀的善良淳朴，温柔体贴，细心耐心，又有舒雅的活泼，可爱，和热情如火，灵动而富有诗情画意。简直就是两个人的影子合成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和他同属于一个知识层次，一样的对文学充满着兴趣，他俩在一起似乎有着更多的共同话题。面对这梦一样飘来的女孩，年青的杜怀诚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太清楚两个人在一起必然就会产生情感的靠近，这次回来杨辉坚持跟着就是一个很有力的证明。可以和她发展感情吗？似乎不能。一来他觉得这样做对不起心中的玉秀和舒雅——尽管他和她们的关系都以悲剧结局，但往日刻骨铭心的美好记忆使他本能地愿意为这夭折的爱情虔诚守护，否则他就心存愧疚；二来他心灵上有了浓重的难以抹去的阴影，潜意识感到自己不能给心爱的人带来福祉，连续两个亲近的人离他而去，他常常觉得和他有脱不了的干系，他常常一厢情愿地无数次在头脑中谴责着自己而不能自拔，再加上和路珂珂的交往给他无形中增加的压抑更使他倍感沉重，现在杨辉又来了，结果又会是怎样呢？他心里充满着无端地害怕，怕伤害了杨辉的感情，也怕让自己那颗敏感的心受到伤害。更主要的是，杜怀诚清楚地明白两人相爱的结果，杨辉告诉过他她家里的情况，尤其是父母对她的期望，杜怀诚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满足杨辉母亲的愿望的，因为对于一个农家子弟来说，他没钱没势，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出人头地。那么为什么明知日后会品尝分手之痛而图眼前之快乐呢，他不要避开婚姻的恋爱，那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他是一个相爱了就倾心投入的人，他脆弱的情感已经不能再经受折腾了。但是他又无法说服自己疏远杨辉。如同树木离不开阳光雨露一样，杨辉让他不再沉默和悒郁，带给他的唯有快乐，他现在心里几乎离不开她了，甚至天天在梦里都是他和杨辉在一起的影子。他曾经试图在二人之间留存一个恰当的距离，不能是恋爱，但比同学友谊更加紧密，类似一种兄妹关系，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杨辉是个城里女孩，她活泼大方，天真率性，她的思维认知不可能像自己这样的农村青年那么拘谨和保守，她认准了心目中优秀的“白马王子”式的杜怀诚，就定然会无所顾忌地示好和亲热，这次跟着他们回古井镇就让他想着拒绝而手足无措。这真让杜怀诚为难了，他明明知道自己喜欢上她了，但无论如何，他还是不敢表达出来，在两人有可能会发生超越友谊的时候能够适时抽身。就这样，居然就维持到了现在，也真是不容易了。

    可是这一次真的把杨辉带到自己家里玩，美丽的乡村营造着一种特殊的氛围，他和她心底里不自觉地就靠近了这么多，那是发自内心的、自然而然的关怀和爱，所有这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里两个人的感情已到了水到渠成的地步，不可能再遏止和掩饰了，纵然他还勉力坚持，杨辉很可能就要向他摊牌了吧。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样，想到刚才她在院子里看他喝多了酒，默默地在他身边坐着的时候向他的深情一瞥，他的心就开始乱跳。

    这时站在他身边一声不发的杨辉轻轻挽住他的手臂。他转过身，星光下面两双眼睛熠熠发亮，激动中满是期待。她搂住了他的腰。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她。她没动，脸上有两行眼泪无声的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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