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嗤笑,“可能是遗传吧,我姑姑那个人天生就这样,感情在她眼里一文不值,再深厚的情谊,该牺牲该结束的时候也还是眼睛都不必眨一下。唐言蹊是她养出来的女儿,又能好到哪去。”
“你不觉得她太可怜了吗。”
江一言低头在她颈间吻了吻,强硬地将自己的脸挤进她的视线中,占据她全部的注意力,“你在你最需要可怜的人面前可怜别人,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嗯?”
傅靖笙别开头不去看这个像争宠般刷存在感的男人,喃喃道:“这么说,我倒是有点理解她对陆仰止那个男人的执念了。”
因为唐言蹊什么都没有,26年一路行来,两手空空。
“她是个真正的强者。”男人四平八稳的声线静静打开,“如若不是因为她是女人、也与我平日里所做的事情没什么交集,我想,我也会将她视为足以匹敌的对手。”
这话,傅靖笙愕然望向他,她还是第一次从江一言口中听到称赞谁的话。
还是这么高的称赞。
她微微拧了下眉,却紧跟着又听到他补充的后半句:“这世间留给强者的路大多坎坷,我很庆幸,你能做个无忧无虑的公主。”
傅靖笙心里一酸。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想将肚子里刚刚来到的小生命的事情告诉他。
不过那个念头只在脑海里停留片刻,就被紧随其后的冰冷埋没。
江一言审视着她的脸,半分变化也不放过,眸间有深沉的光泽涌动,“阿笙,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傅靖笙巧笑倩兮地勾住他的脖子,“如果是呢。”
他用大掌托着她的腰,以防她从秋千上掉下来,面无表情,“你可以选择自己告诉我,或者我派人去查。”
“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傅靖笙一跃而下,松糕鞋踩着柔软的草地,“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该从何说起,对了。”
她看也不看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将早晨听到的消息娓娓道来:“孟不悔要回来了,你知道吧?”
男人在她身后,僵住了脊背。
半晌,挺拔的鼻梁里逸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嗯。”
果然不愧是青梅竹马,他对孟不悔的消息,永远这么灵通。
傅靖笙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扯着,却不由自主地轻笑出声。
明明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她应该早就无所谓江一言和他那位青梅竹马了。
不过孟不悔就仿佛天生克她傅靖笙。
她第一个孩子出事时,江一言跑到国外去陪孟不悔。
她怀上第二个孩子时,孟不悔又冷不丁地回了国。
“你要去接她吗?”傅靖笙问。
男人盯着她的背影,眸间漆黑一片,如拢着雾气,“你希望我去吗?”
傅靖笙想了想,如实道:“你表妹这边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你也该回去了,江伯父带着伯母出去旅游,公司没人盯着,不好。”
她顿了两秒,“你就先回去吧,我再陪你表妹待几天。她这些日子在庄清时身上吃了不少亏,我在的话,还能帮衬着点。”
U家执掌娱乐圈的半壁江山,而傅靖笙作为米蓝和傅三爷的独生女,万千宠爱于一身,可谓是圈里一霸。
江一言走上前,俊漠的五官透出一丝压抑着的黯然,手掌扶在她的肩上,“你让我自己回去?”
“不然呢,你也留在这里?”傅靖笙坦然与他对视,笑。
明显感觉到肩上的手掌用了几分力,“我是要回去一趟,不悔带了个国外男人回来,我怀疑那男人对她图谋不——”
话没说完,他的手就被女人轻轻拂开。
也说不上她脸上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和表情,云淡风轻的,甚至还笑着,“我没拦着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
反正在江一言眼里,天底下的男人,除了他自己,大约谁都配不上他的不悔妹妹。
“阿笙。”男人嗓音沙哑地唤她的名字,低低在她耳边道,“跟我一起回去,嗯?”
“我不想见她。”傅靖笙答得平静,坦然。
她这辈子就是不知道从谁身上学来的傲慢,连虚与委蛇都不会,讨厌谁就直接贴在脸上。
“你不想见她,却同意我回去见她?”男人深深将她的脸蛋圈在视线之中,一贯风平浪静的容颜不多见的蒙着沉冷与阴霾。
“我说不让你回去,你就不回去了吗?”傅靖笙浅笑着反问,“那年暴风雪,我在信号断掉之前给你打了最后一通电话问你在哪,想让你来救我,你说的是什么?”
男人胸腔微不可察地一震。
——傅靖笙,别再用这些手段和伎俩骗我,你没资格干涉我的去向,就算结了婚,就算你怀着我的孩子,也不行。
心里的恐慌骤然扩张,他想伸手去抓女人的皓腕,却被她不紧不慢地躲开。
“我没兴趣总是拿我的孩子当筹码来和你心里的不悔妹妹一较高下。”傅靖笙耸肩,“我赢得起也输得起,栽在你们俩身上,我认了。”
这一次,她的孩子就是她自己一个人的。
与眼前这个仅仅提供了一个精子的男人,毫无干系。
……
唐言蹊整整一晚都窝在书房里,除了吃了顿饭以外,就再没踏出来过。
傅靖笙进去给她送过一次水果,看到满屏幕她看不懂的代码,脑袋一阵眩晕,赶紧又退了出去。
第二天,微博上的一段视频,如同深水炸弹,在整个榕城炸开了滔天巨浪。
彼时,陆相思正端着Pad吃早餐,刷出那条新闻的时候,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当红小花旦庄清时智商堪忧,惨遭欺骗后被打得跪地求饶。
她点开那视频,远远的,不知是谁录的,不过剧组的道具都还能看得一清二楚。
更遑论是地上跪着的大活人了。
那人,正是庄清时。
而站在她面前,时不时伸手抽她一巴掌的那个女人……
唐言蹊?!
她震惊得说不出话。
心里有什么东西陡然开始崩塌。
“早安,小公举。”巧的是,她刚看到这一幕,身后就传来女人戏谑的嗓音,“不用上学都起这么早,你不知道赖床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吗?”
陆相思拧着眉头看向她,表情沉然冷漠,“唐言蹊,你过来。”
唐言蹊莫名其妙,在她额头上伸手戳了一下子,“叫谁呢,没大没小的。”
“这是什么?”陆相思将Pad摔在她身上,细软娇嫩的眉眼皱成了疙瘩,不怒自威的样子,像极了陆仰止。
唐言蹊一愣。
打开视频,清楚的看见自己昨天的所作所为。
“你前天晚上说昨天有事要做,就是去做这件事?”陆相思从椅子上跳下来,仰头看着她,言辞锋利,“这件事是你做的?视频是真的,还是被人合成的?”
“是真的。”唐言蹊淡淡放下Pad,亦是与她对视,“怎么?”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陆相思不可思议,“你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动手?”
唐言蹊以为她在开玩笑,笑嘻嘻地捏了捏女孩的脸蛋,道:“不共戴天之仇啊,她又抢我女儿又抢我男人,我能饶了她吗?”
“那你就打人?”
“我看她不顺眼,打她很奇怪吗?”
陆相思的小手紧紧攥着。
唐言蹊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了些许不妥,“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