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意外。”
从前只知道她的家世比寻常百姓要好些,却没想过,她家原来不仅仅是有钱这么简单。
唐言蹊别开视线,轻声道:“在欧洲,你和他们杠上很不明智。”
陆仰止勾唇,语调淡淡的,一如他身上的清香,“在哪里都不明智。”
天主教是世界上最大的宗教,信徒众多,遍布全天下。
又怎么是他离开欧洲就得罪的起的?
唐言蹊闻言没有太多惊讶的感觉,静静开口:“把我送回去吧,刚才是我——”她顿了顿,阖眸,“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只要是江姗想做的事,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就算不择手段她也会做到。
她明知如此,还把陆仰止牵扯进来。
“你刚才没有向我求救。”男人抚平她眉梢的褶皱,低低徐徐地笑着,“是我看不惯别人逼我的女人做她不喜欢的事,是我想多管闲事在你面前表现一番,无论这件事的结果如何,你都不用负任何责任。”
女人被他握住的手指轻轻瑟缩了下,吸气吐气变得困难,“陆仰止……”
不是这样的。
然而男人还在以同样平铺直叙的口吻继续说着:“就算最后我被你爹妈手底下的人暗杀了,也和你无关,都是我的决定。”
他知道,他会做这些选择,都出自她有意无意地“诱导”。
从唐季迟江姗夫妇一进门开始,唐言蹊就在用自己的表情和肢体语言向他传达一个信号——她不想和他们走。
陆仰止看得出她这些小动作,但他再也不想把有关她的一切想得太坏。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的是在利用他,那又如何呢。
就算她真的希望他和她父母杠上,那又如何呢。
无非,就是两种两种结果——
要么,他帮她摆脱父母的捆绑。
要么……
他被她父母从她身边彻底清除。
“言言。”男人的吻从她额头落下来,一路向下,细细密密地印在她的腮帮,唇角,最后攫住她绯色的唇瓣,伴随着他低哑的声线,“我不知道昨天的事会给你这么大的打击,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在你心里会这么重要。”
她现在的心态几乎是被两种极端的感情扭曲着的。
陆仰止感觉的到。
一边,是想要甩掉他,和他再无瓜葛。
一边,是忍不住想要在拉着他坠落悬崖前把他远远推开。
否则她也不会再次提起她父母的身份,暗示他小心,给他最后一次从漩涡里抽身的机会,甚至,关心他肩膀上的伤。
这是她的恨和她的爱。
不仅撕扯着她自己,也撕扯着陆仰止,让他心如刀割,“我真的不知道,言言。”他的声音愈发低霭,有如被困在牢笼中的困兽,懊悔,找不到出口,无力回天,不知所措,“如果我知道,肯定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更不会……”
给她亲手杀了顾况的机会。
人命是世间最没有挽回余地的东西。
他们的感情牵扯上人命,一下子就变得沉重了许多。
“你可以怪我,但是你不能离开我。”陆仰止认真且郑重地盯着她空洞的眼睛,“我会陪着你,直到你好起来。”
好起来三个字,让唐言蹊的死水般搅不动的眼神突然晃了晃。
女人抬头看着他,失神地问:“我……病了吗?”
“是的,言言。”陆仰止每说一个字都觉得在心上开了个大口。
冷风不停地往里灌,热血却在汩汩往外涌。
他喉结滚动,沉沉地说出最后三个字:“你病了。”
PTSD。
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创伤后应激障碍。
他也只是和医生浅尝辄止地聊过几句,还不知道程度有多重,也不知道临床反应是什么,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后续一系列的检查。
但是,他对她的情况十分忧心,因为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医生说这样很容易引发产前忧郁。
无论对母体,还是对宝宝,都是一种极大的伤害。
陆仰止刚刚听说的时候,只觉得像是有人一锤子敲碎了他的骨头,是种钻到骨头缝里的疼痛,他问医生要怎么办,医生却反问,你是她的病因,你问我怎么办?
西方的医生和他不熟,自然说起话来也不顾及他的身份:“如果孕妇有什么三长两短,秒秒钟就是一尸两命的情况,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