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不是从来对商场上的事情不感兴趣。”男人回答得滴水不漏,“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国内前几天有个走私集团被一锅端了,牵扯到了好几家大势力一同落马,动静大得很。听说不少人都是被冤枉的,就是偶然和走私犯有了一两句话的接触,就被政敌借机一网打尽了。”唐言蹊的话听不出什么特殊的语气,始终维持在一个幅度里,起伏都很少,“我觉得挺可怜的。”
她垂着眼帘,细长的睫毛在褐色的瞳孔里打下浓浓的阴影,辨不清眼底的色泽,“爸,你们,没有和什么危险人物……有来往吧?”
冗长的沉默。
这沉默让唐言蹊的心跳都慢下来,皮肤被冰凉的空气撕扯着,吸一口气都觉得气管刺痛。
良久,只听电话那头讳莫如深道:“言言,你在试探什么?”
唐言蹊被这无波无澜的几个字惊出一身冷汗,握紧了手机,努力平复情绪道:“什么叫试探?我就是最近睡不好,昨晚还做了个噩梦,梦见你和妈妈也遇到了类似的指控,有些担心,所以想打个电话问问。”
“是吗?”男人的反问高深莫测。
唐言蹊道:“爸,赚钱是很重要,但是选合作伙伴也好、市场渠道也罢,千万不要做危险的事情。万一有一天出事了牵连到你们……”
“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小丫头来教训我了?”
男人低低一笑,打断她,“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在欧洲没什么麻烦敢惹到我和你妈妈头上,牵连一说就更不存在。”
“话不是那么说的!”唐言蹊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忘了三十年前欧洲一个大家族就是因为走私犯罪,一夜之间倾颓没落、全部家产被变卖充公,搞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了吗?”
她说的,是Leopold家。
也许有少数人还记得那个家族也曾在历史的舞台上辉煌过数百年,甚至,还出了一位刚落地就被赐封伯爵称号的千金名媛。
就是因为那位伯爵小姐做了太多恶事,她庞大的家族也无法包庇她的罪行,才导致了一场家族覆灭的悲剧。
男人无动于衷,“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时你还没出生。我记得,言言在学校里念书时是最讨厌地理历史的,你专门费尽心思查了这些资料,想借此告诉我什么?”
唐言蹊一噎。
就此打住了这个话题,一转话锋道:“爸,仰止过几天要去欧洲查一桩跨国际犯罪案。”
“哦?”男人似乎提起一些兴趣,“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大权利了?跨国际的犯罪案也能落到他手里?”
“受人之托而已。”唐言蹊也没解释太多,依旧垂着眼帘,“他的势力大多在国内,我怕他出事,所以——”
“所以你想请我帮你照顾他。”男人不咸不淡地打断,甚至哂笑了一声,“绕了这许多弯子,你最想说的就是这句?”
唐言蹊眸光微微深了几许,“是,我想请你照顾他。”
“嗯。”男人淡淡应了,可是语调在唐言蹊听上去,却有些莫名的沉郁与机锋暗藏,“你放心,既然他是来查案的,那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
一定会,好好“照顾”他。
“那就,谢谢爸爸了。”
女人顿了顿,目光幽深冷漠,极其平缓地开口:“对了,爸,还有一件事。”
“嗯?”
“我怀孕了。”
那头一愣。
语气冷厉了几分,紧绷着嗓音道:“你怀孕了?”
唐言蹊闭上眼,平静地开腔:“是,孩子的父亲是陆仰止。”
又是片刻的缄默。
那头的男人无声笑开,笑语中却透出微不可察的阴鸷。
“言言,你这是在和爸爸开玩笑吗?”
唐言蹊握着手机的手指上骨节寸寸发白,声调却连抑扬顿挫都没有,平坦直接到几乎麻木,“没有,这不是玩笑。”
“陆仰止是我孩子的父亲,我不希望他在我怀着孩子的时候发生一丁点,”女人漠然的声音拖长了几个音节,“意外。”
“所以,拜托你了,爸。”
男人目光沉冷如霜,半晌,寒声道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唐言蹊望着暗下去的屏幕,褐瞳里的光芒深浅明灭,晦涩复杂。
她在床上又坐了两分钟,疼痛的小腹稍微缓解了一些,才慢慢起身,将头发随意拢成一个辫子,打开了房门。
楼下,同样穿着宽松孕妇装的女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杂志,抬头一见唐言蹊脸色不太好地打开房门,调侃道:“陆太太好大的谱,千呼万唤始出来呀,你再不出来我都要进去揪你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