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丁一阳,又转头看向斯国强说到。
丁一阳感觉到了车里莫名升起的醋意。
岳母朱政美怀里抱着饭盒,也参和进来,“哦——那女孩啊,不是来过咱们家吗?老头子你可是提过很多次哦,还说是你教学生涯里面,遇到的最冰雪聪明的女孩。不仅学习成绩好,家庭情况好,还特别独立有主见,将来搞学术肯定大有出息,你好像还劝过她出国继续深造吧?”
斯国强听到这里,靠在后排回忆起来,最后却是自己叹了口气,“哎——是啊,她家里就她一女儿,她爸爸只想着让她继承他的生意,把家族企业经营好。没听我劝,那会儿我连推荐信都帮她写好了。如果当时听我的,这会该是一位能给祖国经济建设做贡献的专家了吧。”
斯国强反应过来,看着旁边开车的丁一阳,“没想到咱们乖女婿,很有眼光嘛!”
斯国强这句话,让丁一阳是哭笑不得,瞟到岳母朱政美和斯薇在后排脸色都快发青了。
丁一阳赶忙说:“爸,我肯定有眼光啊!不然怎么会把咱们家薇薇娶了?”
这下朱政美和斯薇的脸色才有了喜色,“我就说咱们一阳懂事、优秀,所以和薇薇一见啊,就来了电!”
斯国强终于意识到,现在这场合是不太适合谈自己的爱徒的,改了话题,问到:“我说你们两个小年轻,都在银行做业务,对目前的经济形势,怎么看?”
这是丁一阳最害怕的,每次到斯薇家,只要遇上了这位专家在,那肯定就是一通辩,而且自己是永远也赢不了的。所以后面干脆自己也端正了态度,只讨教,不卖弄,想到啥交待啥。
“爸,我从现在咱们的切身经历来说吧,个人觉得在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中,现在是遇到过最让人窒息的探底阶段了。”丁一阳握着方向盘,回答着,“首先,不是多次提到了三期叠加和l型吗?宏观上已经明摆着是非常困难了。
“其次,在内忧的基础上,又面临着美国经济逐渐复苏之后,全世界对他们加息和美元升值的预期,会造成大量的资金外流。
“再次,咱们目前不管是实体经济,还是虚拟经济,用到的杠杆实际上已经过高了,如果流动性出现紧张,资金成本上升,会让这些融资主体面临着经营收入无法覆盖融资本息的危险,而通过十个缸九个盖的方式,被迫用融资现金流去掩饰。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我觉得现在到了从投资拉动经济,向知识产权带动经济增长的新的阶段,也是一个去产能和释放新的生产力、建立新的生产关系的关键时期。”
丁一阳最近是把支行的每户企业都看在眼里,过得又好又轻松的当真是寥寥无几。这样的现状也让他不停思考这个问题,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么多的实体经济体捉襟见肘。
斯国强安静地听完,思考了将近一分钟,然后慢慢地说到:“大概的情况,你是基本上说到了,”稍作停顿后,又接着说,“不过呢,这都是果,却不是因。这也是我们在推断的时候,经常会出现的谬误,把关联性当成了因果性。
“的确,咱们面临着内忧外患的特殊局面,但是对策,是有的。关键是看采取了什么样的手段。而这才是因,也是政策对市场本身的干预,将会产生的必然结果。
“刚刚有一点你漏了——政策的制定者,是人,政策的执行者,也是人。那人的因素,对形势的影响有多大呢?一个人是有限的,两个人、三个人、绝大多数人呢?这种变数会无穷大的。所以啊,往往一个动作、一个决策,就得影响咱们国家经济好多年。往往一个人、一部分人,就会决定绝大多数人的命运。不过关于这点,我们老百姓得有坚定的信心,信心比一切都重要。”
丁一阳是听出了味道。斯国强说的,是站在他这个立场上、这个身份所需要意会的话。那如果按他话里所指,这场经济的调整,结构的调整,人的调整,会对他这样一个小老百姓产生多大影响呢?他不得而知,通过后视镜看了看斯薇和岳母,已经睡下了。
正好等红灯,丁一阳转过头问到斯国强:“爸,你说现在形势这么严峻了,那大伯那边还大张旗鼓地向金融领域发展,这是不是有点逆水行舟啊?”
斯国强却回答得胸有成竹,“国恩在做这个决定之前,到我办公室来聊过,说是想和我商量。不过那会我已经知道,找我聊也就是向我通告一下罢了,实际上对于他来说,决定早就下了。
“其实这也就是学术上和实战上的区别,我们很多时候,关在校园里,画图、写字、推导、总结。也许毕其功于一身才得出来的理论,用到实践中,只能产生个两到三成的功效。反倒是我们做学问的,要直面现实啊,往往很多理论在事实面前,是要败下阵来的。
“所以呢,他来,也就是告诉我,觉得现在是抄底的好时机,自己又有这个实力,想去做。我哪里劝得住他啊?从他下海的第一天,我就劝他不要做生意;建筑做好了,我又劝他不要进军房地产;这下房地产做得风生水起了,要做金融,我也劝不动他了。直面现实,直面现实,事实不就摆在那里吗?凡是我劝的,他都做成了!”
斯国强摇着头,那表情是又好气,又好笑。
丁一阳也笑起来,“是啊,创业成功本来就是小概率事件,谁主沉浮真的说不准。咱们如果用概率去推导,一个企业从创业到上市的成功率,还不到万分之一。那如果每一位企业家,都觉得自己走在成功概率这么低的小道上,而放弃创业的话,这个社会也就不会被那么多实干的狂人们推动着往前进了。”
“对啊,那就让咱们这一群理想家,用粉笔在黑板上画一个未来,教大家活在梦里吧?哈哈哈。”斯国强爽朗地大声笑着,都忘记后面的人已经睡了。
朱政美一把掌拍过来,狠狠打了下斯国强的肩膀,“老东西,声音这么大干嘛!?薇薇正在休息呢。”
“妈,别说爸啦,一阳那声音这么大,我睡得着才怪呢?”斯薇揉着眼睛,撑起了身子。
斯国强这会倒是兴致来了,“哦!没睡好啊?这样,你们都辛苦,等会回家,全部给我睡觉去。晚上想吃什么?随便点,我给大家露一手!”
丁一阳知道岳父的时间难得,虽然多次听斯薇提起,但还是到了第一次上斯薇家里提亲的时候,才终于尝到了斯国强的手艺。那可是惊为天才,冠绝中西的精妙厨艺啊。不只是中餐功底足,西餐的理论也丰富,常常中西结合地临时创造出新菜来。那一顿是吃得丁一阳歇不下筷子,当然,酒也陪岳父喝了不少。
“嗯——”斯薇用手指点着下巴,思考了半天,“爸,你老是给学生出题,我这顿饭也给你出个题,你临场发挥吧。”
“哦?好啊!我喜欢。”斯国强还真是个喜欢解题的学院派。
斯薇向前靠着,双手扶着副驾驶的沙发,“那,题目就是——人丁兴旺!哈哈哈。”
“丁!——哈哈,有意思。”斯国强看了看旁边笑得灿烂的丁一阳,后排捂着嘴笑的朱政美,享受着自己耳根子边上斯薇的笑声,自己也开心地挑选起来,此刻从脑海里冒出的无数新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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