匾。这可是不论如何富可敌国都不敢挂上的王府牌匾。偌大的平沙城里能正大光明的也只有这么一座。
亭安王贤明在外,入天水郡多年从未传出有什么让旁人厌恶的行径,就算是一些别有用心之徒诳出什么其言可畏的诛心言语也都难有立言根据。这位王爷的名号真的是清水一般,连半点沙浊都参杂不进去。
名士好名远胜于惜命,如果被人说是和那些尘世贵门扯上关系简直比骂他猪狗还要难受,良禽爱羽自然远离污秽,名士好名也就理所应当的有意避开那些人间富贵。
与一般的商贾扯上关系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帝王家。可平沙城内外无数清流出入亭安王府却少有人嚼过舌头,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今日亭安王宴请众多名士至府邸作客,平沙城里稍有些名声的士子一下便泾渭分明,一部分避之不及,想尽办法婉拒。另一部分则是钻破了头也要求得一份请柬而来。可一听说王府内那位号称平沙城内琴画双绝的的扶摇姑娘将会露面,再清高的士子也就没了那份不近烟火的清高劲。
王府花园内,近百弹冠高歌的士子分坐两旁,人人颂雅,句句为诗。不时会有妙语连珠从一个个摇扇纶巾或是持蒿披氅的高士嘴中说出,博得众人会心一笑。
亭安王一身白衣飘然,斜坐在主席之上,手里端着一杯玉制酒樽逍遥如红尘谪仙。
底下一名散须的年轻士子脸泛桃色,看样子已经是有些醉意,随着宴席中间那脸被青纱蒙住的女子手中绝伦琴音用象牙筷子敲打青瓷碗器附和吟诗道:“对酒披襟形独放,凭风落帽笑谁加。王府朱门独我醉,一板一拍彻平沙!”
亭安王大叫一声好,让这年轻士子醉意更浓,场上气氛彩烈,唯独末座上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黑衣一言不发,静默如石塑。
众人见亭安王叫好,纷纷附和,一个个巴掌拍的响亮。侍立在旁的诗童看到宴席有半数以上的人都为其鼓掌,便在一旁的屏风上将这士子的诗词摘抄在上。
泼墨完毕,诗童撇了一眼末座的黑衣,只觉得奇怪,屏风上面已经有诗十八首,其中两首连他都觉得玄妙有趣,当的是当世佳作,特别是其中一句‘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谈雄辩惊四筵。’既是朗朗上口,更是应景,让自家王爷都一脸受宠若惊样走到吟出这句诗词的白发大儒面前深深一躬。可这黑衣还是不为所动。
想到这,诗童傲然扬起下巴,心里觉得此人孤僻不说,还太过目中无人,对王爷邀请这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士子有些不满。
似乎感觉有人在看他,末座无人问津的黑衣撇过头,见到稚气的诗童仰起下巴睥睨自己,他举起酒樽,遥敬一杯。
诗童不屑的撇过头,可心里的不满倒是消退了不少。
亭安王察觉到这一幕放下酒樽,带着醉酒醺意指向黑衣道:“你不来上一首么?”
众人目光随着他这一指纷纷望去。被几十双眼睛盯住的黑衣浑然不怯场,也不拒绝,而是站起身来略微思索片刻。
他不像那些踱着鹤步言语卑敬神情桀骜的士子一般作态,而是张口便道:“鸡叫一声噘一噘。”
他一出声,连亭安王都是一愣,那些自诩酒中仙诗中圣的大儒高士更是摇头,觉得粗鄙低俗不堪入耳。
黑衣继续道:“鸡叫二声噘二噘。”
那个诗童噗的一下笑出声,而其余人也都掩面饮酒,不去搭理,好让他明白知难而退。
黑衣刚要开口继续,就见从王府门前一个仆从小碎步走到亭安王面前躬身对他附耳几句,然后王爷就抬起头,恰好看到城南方向已经明淡如雾的狼烟。
亭安王笑道:“城南那青楼丛里出了点事,诸位可想与我一同去凑个热闹?”
诸人都是行礼道:“悉听尊便!”随后便跟着王爷一同往城南而去,只留下还未作完诗的黑衣和压住琴弦的青纱女子。
诗童见黑衣还站在原地,就冲他做了个鬼脸,随后也跟着众人跑了出去。
黑衣面无表情,走到屏风下,拿起一旁的笔敛袖挥毫写道:
三声唤出扶桑日,扫败残星与晓月!
笔锋勾勒两笔便成,他回过头,见到那抚琴女子取下了面纱,露出一张出水芙蓉般的精致面容再冲他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