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哉男儿所求,不过就是出门千金马,回府万重楼,醒掌杀人剑,醉卧美人膝。
人生一世,流光一瞬。世间浮沉,真假幻灭。想得通的人活的快意潇洒,拿的起放的下,不为功名累,不为琐事碎。想不通的人日夜操劳,蝇毛小利也要斤斤计较,想要事事称心如意,可偏偏所得其反。
云向鸢是属前者,不在乎功名,要不也不会翻出那座他幼年时深恶痛绝的高墙门第。金银之物更是瞧不上眼,这倒是因为从小没怎么挨过饿,只有别人眼馋他,没有他眼红别人。
听到侯霖发问后他贱笑一声道:“怎么?管不住胯下那杆枪了?看你和我还算投缘,来到这平沙城怎么也不能让你们光看着吃不成,荣兄弟看样子兴致不高,等等找两个清倌给他谈谈小曲风花雪夜一番舒舒心就好,你要是心切,请不动烟雨阁里的三大凰女,上品的勾栏美人还有有的。”
说罢他从衣服兜里拿出一个灰色布袋,依他性子和一身武艺,自然不怕有哪个不长眼的小偷小摸敢觑视到他身上,大大方方的露出金色一角豪气道:“今天酒肉管饱,美人作陪!”
不等侯霖发话,旁边的黄楚邙就拍掌叫好,形同走狗模样上前大献殷勤,对着云向鸢一顿吹捧,大致就是些义薄云天,将军威武之类说出来不痛不痒也没拍到点子上的废话。
见到云向鸢这副作态,连心中万般警备周围的荣孟起都轻笑一声。
烟雨阁二层往上,就是那寻花问柳的去处了,一间一间闺房隔开,以妓倌身份而大有不同,只有有钱,都能乘兴而来得兴而归。二层大多都是些红倌住处,挑准了哪位跟着进房便可。
三层则就是些家境宽裕的士子爱来的地方,多数都是清倌,从小便被调教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不少官场失意的小吏最为中意的地方,不光能弹琴更能谈心,为忧愁的来客排忧解难,吟诗作赋,连不少士子都视其为红颜知己,不但不得寸进尺还能相敬如宾。这类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若论价钱,可比楼下那些在床上使尽浑身解数的花娘要高出多倍。
三层往上,可不是有钱就能登的上了。以前就不乏靠着行商发家的富豪想要拿钱垫脚往上走,几位鸨娘劝不住,撕破了脸面后卖把式的汉子就出来扫尾,闹大了大不了去公堂对薄,至于结果如何,瞧到如今这气派的八层塔楼不就一目了然了么?
云向鸢倒是很想进这烟雨阁内耍玩,按他的想法,见不到那三位艳名远播的凰女花魁,另外稍微次一些依旧是人间尤物的十八位行首总能瞧到吧?
不想旁边的荣孟起破天荒的开口劝阻道:“烟雨阁名气大了后,跟着名气水涨船高的花费也就多了,单单是一壶花酒免不了就要上十两银子,没必要去当这个冤大头。”
侯霖目瞪口呆,连云向鸢也是一怔后笑道:“呦!行家啊!”
荣孟起指了指旁边穿街的一座楼牌道:“平沙城里近百座青楼,烟雨阁是魁首,底下的几家也差不到哪去,清香楼里最近选出了一名花魁,能一睹芳容者无不赞叹是无双狐媚,名气直逼烟雨阁的三位凰女,不如去那坐坐。”
他此言一出,连郑霄云都神情古怪,委实是这么多日的了解下来,实在看不出一心只想报仇雪恨的荣孟起竟也是一位花丛老手。
荣孟起看到侯霖和郑霄云两人投来的古怪目光,淡淡道:“曾经年少轻狂做错了不少事,结识了一帮狐朋狗友,也就对这些多少灌了灌耳音,不过出事之后都是忙不迭的撇清关系,更有落井下石者,人心冷暖,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断然看不出来。”
侯霖心有同感,嗯了一声道:“这世道不乏锦上添花的,可唯独少有雪中送炭之人。”
撇开这个不愉快的话题不谈,一行人顺着街巷往那座不比烟雨阁奢华的清香楼走去。
街巷穿插处不少两边画楼里的姑娘都撑着青红色的花伞在拉拢过往客人,两边低矮角楼上勾栏处更是坐满了身姿婀娜的红倌子,一声声莺鸣百转千回,媚人筋骨,侯霖还算定力出众,赔着笑脸轻轻把两条搭上他肩膀的素手推开,中途胳膊肘碰到不少柔软部位,侯霖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快步行走。
有着眼眸一扫就能让旁人心惊胆战的荣孟起开道,除了黄楚邙外其余几人都大体相安无事,黄楚邙是自愿身陷在群芳之中不可自拔,最后还是一脸黑线的老六冲进去将已经有些瘫软的他给拉了出来。
侯霖呼出一口气,本来天气不算炎热,更是凉州少有的清风气候,可侯霖硬是出了一身热汗,只觉得这架势比起万弦拨动箭雨挥洒的沙场也不逊几分,前人所言的温柔乡、英雄冢果然大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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