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尘飞战鼓急,风交征旆扬。”
一杆阴阳风水幡立在侯霖身后,吓的侯霖跳起来回身就是一拳。
将脸轻轻侧过的小道士吐了吐舌头,坐在床榻上,装作没有看到侯霖敌视的目光,饶有兴致的看着那战鼓道:“世人皆说秦部落灭于天荡山一战,拼掉了大殷横扫中原百族的数百天钺卒,称秦人无畏,秦人善战。”
小道士抬起一只手,在那鼓面上用指尖轻轻敲打,侯霖留意到这道士手指远长于常人,皮嫩肉滑像是二八姑娘一样,白皙青葱。唯一让他觉得看上去难受的是这道士五指指甲如鹰钩利爪,几乎与拇指一般长短,看上去极为不舒服。
这道士指甲划过黑色鼓面,流华溢彩,发出轻微挑动耳鸣的敲打山石声。
“又有谁知道秦人仅用单衣铁戈,就能和大殷战无不胜的天钺卒在三秦城外血战十日,将朝歌最为器重的三将俱皆斩杀阵前,五千天钺卒伤损过半,一退再退,足足退了二十里才稳住了阵脚。”
侯霖见这道士不像对他有敌意,也放松下来道:“你不都知道么?”
道士哑口无言,只是面露微笑。
侯霖捏着鼻子,学起在三秦城初见时这小道那饥肠辘辘的模样绘声绘色:“小道十载,学不来那仙人打坐一甲子的高深道术……”
道士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拍手称赞道:“像!真像!”
侯霖双手握拳,眼神往床榻旁侧放的长剑上轻轻瞄了一眼,正色沉声道:“你究竟是谁?你要干什么?”
“道有七阶,屈己尘凡、救度危苦是那最下成的入道术,可偏偏天底下所有人都认为普渡众生才称得上得道高人。雁荡山那个老道便是如此,我瞧他面容刻板,慧根朽笨,就偏偏教他上乘道术,入世去当那众生敬仰的活神仙。”
道士起身,走到侯霖身旁将他紧攥的两只手抚平,指尖对指尖,面孔对面孔,善意一笑摇了摇头。
“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还想学更多,连我自己都一知半懂的符篆奥秘都瞧不上眼,一怒之下就让他封山,骗他说红尘之气沾染太多容易被因果轮回耽搁贻误长生之路。在设下雕虫小技让已经死了的西陲老卒上山,将他那一窝徒子徒孙杀个干净,一个都没放过。”
道士指了指自己,笑如三月桃花,一双乌亮眸子里秋水泛漾,好似粉雕玉琢的谪仙人。
“你说我是杀人了还是没杀人?”
侯霖遍体生寒,只想逃出这座大帐,不论是面对群虎山的霹雳车还是雁荡山的床架弩,都不曾如此害怕过,这种从心底毛到浑身上下任何一处的感觉言语难以表达。
道士没去顾忌侯霖脸上的变化,装模作样干咳两声,一手摆在胸前做出个道家‘清灵’手势,和三秦城时遇见侯霖一样。
他越是如此不拘不束,侯霖就越毛骨悚然。
“舍诸有爱,脱落嚣尘、和光同尘,抱道怀德。做到这一境界也不过是在那龙门外往里窥探,等到了幽潜学道,仁智自安的时候才算登门入堂。”
他清灵手势一变在变,侯霖原本对这些牛鼻子老道的那套都不感兴趣,只认得其中几个,连续做出七八种晦涩的道家手势后他才继续道:“含光藏辉,不拘世累,变化莫测,超离凡界才算真长生!”
说到这时他脸上已经没有半点笑意,一副高人模样道:“世间人有万万面孔,三魂七魄各有不同,命数气运有强有弱,体态善恶四常有分。无人能逃出这座天地牢笼……”
他轻声呵斥:“可为何你侯霖!命数叵测难见其一,莫非是那山魁鬼精轮回成人?”
侯霖情急下骂道:“放你吗的屁!老子要是妖怪那你算什么?”
被吐了一脸口水的道士倒有唾面自干的好修养,眨了眨眼小声轻语道:“像你这般世间无二的命格理数,他们一定会借运的……”
心里嘀咕的道士像孩童一样拍手跺脚喜逐颜开:“终于让我得了次先手!”
侯霖破口大骂后冷静下来,看着这疯疯癫癫的道士全无喜怒,只是在琢磨他说的那命数叵测难见其一,难道他知道自己是从何而来的?
侯霖心里激荡如浪涛拍岸,几年过去了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谁。
道士拍了拍脑袋,冲着侯霖嘻嘻一笑道:“对了,关于这老秦战鼓吸取凉州气运一说,是我纯瞎扯骗你玩的。你先别生气,这战鼓可真是千年前的物件,货真价实。”
这道士撩起帐帘拱身便走,侯霖追问道:“你是人是鬼还真是神仙?”
“我们还会在见面的,至于我身份嘛、你慢慢去猜吧。”
侯霖持剑两步跨出营帐,却寻不见这道士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