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们两个是一伙的,我昨天只叫你去看他,可没说让他沐浴更衣啊,你看看他身上穿的衣服,那和前日他穿的一样吗?你、你这样惯着他,迟早会惯出大事来的。”
张氏道:“老爷这话可错了,初儿今日要去军营点卯,他若不沐浴更衣,难不成叫他穿一身臭烘烘的衣裳去?这可也是违律的。”又给谢初使眼色,让他服个软,上前给谢何臻示个弱道个歉。
谢初目光一偏,本想当做没看见,但转念一想,他和谢何臻置气,总是张氏夹在中间两头难做,他娘又素来身子不好,若是为了此事让她为难,那可就是他的罪过了,只好不情不愿地上前两步,垂眸低头道:“对不起,爹,我错了。”
见他总算是服了一点软,谢何臻也勉强消了点气:“你错哪了?”
谢初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就抬起头,看向他道:“爹,你今天不是要带兵赶往幽州吗?这都寅时正了,再不出城门就要晚了。”
这臭小子骨头还是这么硬!
谢何臻好不容易才顺下的气又是一下堵在了胸口,若他此时有虎纹鞭在手,怕是早一鞭子招呼上去了,偏偏这小子说得还没错,他今日本来寅时三刻就该出发,现在已经浪费了一盏茶的时间,不能再晚了,只能狠狠瞪了谢初一眼,抛下一句“好,今天就先放过你,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就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祠堂大院。
“你啊……”张氏也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追出门去送行了,只留下一干家丁待在院中,低头垂首,不敢大声出气。
没过一会儿,外头就远远的传来了谢何臻气愤无比的命令之声。
谢初伸长了脖子:“爹,一路顺风!”
“提灯!出行!”谢何臻的声音听上去更气了。
他抿唇,得意地哼笑起来。
想到这,沈令月便冲皇帝露出一个笑容,故作懊恼道:“那好吧,回去就回去,只不过父皇,我们是走了,那这云中驹可怎么办?它是被表哥彻底驯服了,还是只被表哥一个人驯服了啊?若是独留下它,会不会又踹断谁的肋骨、踢断谁的脊梁?到时可就没有表哥帮着力挽狂澜了。”
皇帝是何许人也?那是每天都跟一帮文臣武将周旋着的人物,早练就了一身一句话听成三句话的本事,因此沈令月话音刚落,他就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当下笑道:“那让你表哥留下便是。初儿,就麻烦你多多照看这云中驹了,朕既然将它赠给了你,那它从今以后就是你的东西了,你爱怎么驯怎么驯,只有一点,万不能辱没如此宝马之姿,朕还盼着你能骑着它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呢。”
谢初喜不自胜,应得干脆利落,又下意识地看向沈令月,冷不防与她带着几点微笑的目光碰上,心中就是一跳。
他连忙克制心情收回目光,又觉得这样太过刻意,便有些局促地冲着沈令月微微笑了笑,权当做是打个招呼,表达一下心中的感激之情,没想到那三公主却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对他笑得更灿烂了,让他禁不住就是一怔。
他二人这么三番两次的“眉来目去”被皇帝尽收眼底,惹得皇帝也忍不住摇头笑起来:“好了,回宫去了,”又点点沈令月的额头,低声道,“你与初儿来日方长,也不差这么一点时间,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就和他这么着,当心你母后知道了念你。”说罢,示意沈令月上轿,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扬长而去了。
宫中的消息一向传得最快,公主不慎落马,虽然没有闹出什么人命,但不慎落马这四个字就足够让人唬一跳了,因此当沈令月回到鸣轩殿时,丝毫不意外地碰见了闻讯而来的皇后。
她当下就苦了脸。
倒不是她想在皇后面前撒个娇什么的,而是皇后虽然素日里很是温婉可亲平易近人,但那都是对外人的,对自己人,比如她,那就是没闯祸的时候有如春风般温暖,一旦闯了祸,那等着她的就是絮絮叨叨的数落了。且皇后学识广博,数落起人也和一般人不同,寻常人家的母亲数落女儿,通常都会揪着女儿的耳朵骂上半天,皇后自然不会这么做,只是无肉体之苦,却有精神之忧:她不会直说,就算直说也不会明骂,而是引经据典,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面上那一份几分无奈几分失望的神色又摆得恰到好处,能说的人恨不得钻地缝里面去,因此沈令月虽然平时喜欢和皇后待在一起,但若是一不小心闯了祸,她头一个要躲的就是这位母后了。
只是看今日这架势是绝对躲不过了,唉,她不过就是想和谢初见一面,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要退婚,又为什么不喜欢她,怎么就闹出了这么多事呢,她今天可真是倒霉到家了。
都怪自己出门没看黄历!
无论沈令月心中如何哀叹,但伤还是要看的,好在诊治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手臂擦破了点皮罢了,皇帝自然是舒了口气,直道“没事就好”,皇后就有些忧心了,微蹙着眉问太医令:“公主的伤势重不重?这手臂上的伤痕可会留疤?”
房仁心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当下便从善如流地道:“还请娘娘放心,公主手臂上的伤并不重,头七天先用绷带绑着,每日早晚擦两次祛痕膏,之后就可除了绷带,一日擦一次药膏,一个半月内必可痊愈,不留半丝疤痕。若是娘娘和公主不放心,七日之后可再召微臣前来,臣再给公主诊治一趟,看看伤势如何,便有十足的把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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