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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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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起那年夏天,在那长长的送亲队伍的开头,不是那个叫做长思的少女,接替了她的人生,她的婚姻。而是她,站在混杂的人群中,双手奉上那偷换而来的昔日荣宠,终于不得不,物归原主。

    今时今日,公主长思又恢复了她本来的身份,远在瞻部,承担着她的和亲大任。

    安宁呢,她又是谁?一个弃婴?一个来路不明的,贱民?

    难怪有莘氏一直对她疏远,一直将她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因为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她的母亲。

    她以为的母爱,不过是不得已的对待;她以为的仇恨,不过是与她无关的旧日恩怨。

    她看不惯先知生皇的狠毒,只因她没看见有莘氏的狠毒。

    这三十余年来,她怀念的、她怜惜的、她景仰的、她敬重的、她守护的母后,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而她,居然为了这样一个人,为了这样一种莫须有的亲缘,一次一次地、不厌其烦地,去狠心伤害一个一直视她如己出的先知生皇。

    而那个待她如父亲一样的男人,终于被她伤得体无完肤,一命呜呼。

    她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她听到一个沉闷苍老的声音,断断续续在她耳旁回响,一遍遍、一声声地质问她:“错了么?错了么?”

    她想说什么,奈何发不出任何声响。

    她错了,从一开始,便全都错了。

    从一开始,公子琰就没有对她说谎。

    她突然明白,初次见面时,那人了然于胸,却又分明错愕的明知故问。

    她突然明白,那日于乱坟岗中,他为什么明明就坐在公子瑱的墓前,却理所当然地矢口否认,说不知道她的生父何人。

    她突然明白,直到她自认学有所成,与他临幸告别之时,他为什么还会问她,如果有莘氏非她生母,她这仇报的还有什么意义。

    她以为的欺骗,她以为的隐瞒,都是他的无可奈何,他的口说无凭。

    她不仅杀了那么爱她的先知生皇,还毁了那么爱她的公子琰。

    他的深藏不露,他的飘飘荡荡,他的一身修为,全都因为她的一念执着,消散殆尽。

    而他竟然对此,不置一词。

    她这么愚蠢,这么固执,他只是包容,只是成全,只是照单全收。

    原来所有的爱恨嗔痴,全然不过一场虚妄,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不知受了谁人启发,她抽出腰间万仞,将那竹简上的字,一笔笔划掉,口中叹道:“奈何只有一颗心,终归还是要负人。”

    秋风萧瑟,丝丝凉薄。

    胜神,日奂。

    话说太子琭当日见敌军撤退,只道是时机己到,须得趁胜追击。他贪功冒进,不听子车腾劝阻,贸然追击牛贺大军。子车腾再劝,他反倒将其关押起来,一意孤行。

    太子琭此前从未上过战场,他所学的,都是官场之中的那一套勾心斗角。他习得的兵法,都是少年时听先生讲的、在竹简里背诵的,经不起深究。

    果然,他率领大军意气风发,好不痛快,却被长生杀了个回马枪。浩浩荡荡的胜神大军,反被人家败军之将打得屁滚尿流,险些连北都找不到。

    若是单单败了,那也还好说。毕竟敌方主帅是长生,太子琭败了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他假传诏书,这仗打得,就得另当别论了。

    燧皇此前对其万分忍让,一退再退。他开赌坊,开妓院,燧皇睁一睁眼,闭一只眼;他和其他兄弟搞得鸡飞狗跳,燧皇得过且过;他把他老子的女人给睡了,燧皇眼一闭,心一横,这事也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但是这一次,他假传诏书,贸然强攻,使得到手的胜仗打输了,燧皇终于忍无可忍,退无可退。

    太子琭捅出这样大的娄子,关于易储之事,此番不需众臣谏言,燧皇心中也自有了主张。

    燧皇一怒之下,削去那人的太子之位,挑了个偏僻狭窄的宫殿,将他彻彻底底地,收禁了起来。

    与此同时,子车腾也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他屈居副将多年,终于因为一场败仗而被扶正,升任全军统帅。

    说起来也是讽刺,他此前治军谨慎,屡战屡胜,从未出过什么大纰漏,却一直坐着冷板凳。如今,因为太子琭的冒失,他的存在才显出了特别的意义。

    按照燧皇的逻辑,因为子车腾未听取太子琭教唆,临阵不乱,虽身陷囹圄却仍是忠直敢谏,所以使得手下得以保全,胜神大军不至伤亡过于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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