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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栖霜觉得有点糟心。
她费心费力费天材地宝救回来一个人, 这个人醒了之后还要问她为什么不拦着这人自己找死, 然后和她死磕上了,任谁都心累。
她手也没抬,那少女却也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她尽量耐心地解释道:“让法力运行, 会很快耗光你的寿元。”
少女不理睬她, 眼中满是仇恨:“还给我!”
那丈人左右为难, 冲着水栖霜连连作揖,竟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这种人怎么会懂!还给我!把它还给我!”少女凄厉地喊着, 一下一下拼命撞击着水栖霜周身那道无形的屏障, 才三两下, 便撞的头破血流,仿佛水栖霜是拿走了她的命一般。丈人赶忙上前拉住了她。
水栖霜稍感错愕,她后退了几步, 轻斥道:“你不要命了吗?”
少女眼神倔强,身上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孤勇之气, 她站定,挣脱开自己爷爷的手,再一次向水栖霜发起了冲击:“纵然不要了又如何?!”
水栖霜气笑了, 她冷声道:“那你尽可试试, 你在这儿撞死了,我会不会把法力还给你!”
少女还要再试,明子虚却忽然道:“姑娘似乎有朋友过来了。”
他这话成功止住了少女的动作,丈人连忙拉过少女,一面对着两人赔笑,一面心疼地擦拭着少女面上的血迹。<br/>少女面色冰冷,一言不发。
水栖霜余怒未消,心中委屈得很,却听明子虚传音道:“怎么,谁家四十又七,比人家爷爷还大的老妇,还会和你一样,跟个幼稚女孩儿赌气吗?”
他语气稍含戏谑,眉目带笑。
“你家的才和小丫头赌气呢!”水栖霜不假思索,不甘示弱,立刻反唇相讥。
明子虚微愣,一面哈哈大笑,一面作揖道:“是是是,是明某的错,明某管教无方。”
“扑哧——”水栖霜这才反应过来,她有些赧然,面色发红,却抿唇抑制住嘴唇上扬的冲动,嗔了他一眼,“就知道胡说八道。”
明子虚将食指竖在嘴边:“那我不说就是了。”
水栖霜下颚微扬,眉目间有些小得意:“你也知道理亏?”
明子虚双手负于身后,微笑道:“事实胜于雄辩。”
两人笑闹之时,有个流里流气的独眼汉子领着大帮人——水栖霜看来都是些地痞无赖之类的人物——过来。少女见这些人来,不自觉挺直了背脊,面色冷若冰霜。
独眼一过来,便开口道:“哟,这不是咱们许仙师吗,怎么回来咱们这个穷乡僻壤了?”
丈人想要将少女护在身后,少女却推开丈人的手,走在了前面,她下巴高昂,十分骄傲,站直身体,宛如一棵小白杨。
“你滚不滚,不滚我——”少女抬手似要劈下,众人下了一跳,忙退了好几步,有的脸上还惊魂未定,冷汗涔涔。水栖霜却知道这少女不过虚张声势而已。
“许仙师,我说咱们哥儿几个和你也是……嘿嘿,多年恩情,你飞升可不要忘了带上哥儿们。”有人见少女什么也没发出来,便探出个脑袋,调笑少女。
“走!你们走!”<br/>少女没有说话,却是丈人鼓起勇气挥赶着他们。有人推搡了他一把,还有人阴阳怪气道:“仙师什么呀!据说她连潜力都耗尽了,才被人赶出来!”
少女闻言,脸色煞白,血色尽失,踉跄退了几步。正有人想趁乱上来揩油,四五道炸雷忽劈到众人之间。
“滚。”众人这才注意到水栖霜二人,但据被这晴空霹雳骇破胆,许多人吓得动弹不得。最终还是水栖霜用一阵风把这些人送走了。
老丈扶着少女,上前再三感谢两人,少女扑通一声跪倒在水栖霜面前,凄然道:“求仙师还我法力,教我仙法!”
水栖霜这才知道少女的苦衷,老丈低声训斥道:“你再敢练那个害人的法子试试!”
少女也不理,只是对着水栖霜磕头,水栖霜止住了她动作,道:“你的资质很差,而且潜力和寿元几乎被那咒法耗尽。”
她这话几乎与赶少女出来的那人说得话一般无二。少女几乎绝望。
水栖霜话锋一转:“不过你若是不想修行,只想要保留法力,再习练法术,应付些凡人,或许还可以想些法子。”
丈人大急,水栖霜又补充道:“不过你得听我的,不要再炼那玩意儿了。”
绝处逢生,少女大喜过望,忙应是。水栖霜和明子虚带她往城中去寻崔清河白尘等人会合。途中,水栖霜面色略有些沉郁,明子虚察觉到她心情变化,传音问道:“怎么了?”
水栖霜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丫头——挺好的。有的东西,不该轻弃。不论因为什么原因。”
明子虚沉吟了一会儿,道:“舍得舍得,有舍有得,要不要舍弃,自然是要分原因的。”
“不,你不明白。我是个剑修……我不应该……”
剑修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不应放弃自己的佩剑,她不该为了脱身便将星华留在龙宫当饵,纵然星华并不是她本命仙剑。
明子虚道:“你问心无愧就是了。”
水栖霜刚想张嘴,又顿了顿,终平静道:“若我问心有愧呢?”明子虚一怔,没料到她会问出这话,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师兄传信来了。”水栖霜倏忽捏起一道金符,她将适才的情绪压到心底,观阅起来,她道,“血海宗余孽一网打尽,噬魂宗逃了几个,噬血燃髓咒的修者几乎都被控制起来了。凤皎所言,都是真的。”
“走,去驿馆。”
昆仑、道德仙宗、九霄剑宫、及诸派之人,还有几个修炼了此术的低阶修者,皆在此聚齐。
“水道友。”
“水师妹。”
此起彼伏的招呼声响起。众人向水栖霜解释了如今的情况:“人控制了,但是修炼这东西的大多是青壮年,寿元被消耗得厉害,恐怕许多人活不过四十。而且那咒术大伙检查过了,与原先的咒术差异不大,就是不知为何会自行运转,自然也没法救人。”
“血海宗的人呢?”
白尘道:“咳!是弃徒,不算我宗门人。首恶已经被击杀,余党……多不知情。研究这东西的,大概已经被师尊杀干净了。”
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颇为不善。
“还有个坏消息——有修炼噬血燃髓咒的人死了。”
“寿元耗尽而死,不奇怪。”水栖霜看众人神色变化,立时知晓自己想差了,“——不然他死因是什么?”
崔清河淡声道:“干渴脱水而死。”
那茶摊少女奇道:“不可能,炼精化气之后,就算不能完全辟谷,但至少不会脱水。”
水栖霜见识自比少女广博得多,她倒不觉得奇怪,这世上霸道功法不少,能让人脱水而死的也不罕见,但是要说用这种功法专门对付一群速成的修者,无异杀鸡用牛刀。
除非是有天生神通,无意杀伤。她倏忽想起数月前叶情说的话,方迟疑道:“旱魃?”
何净补充了一句:“是师伯杀伤的那头旱魃。因为神主进犯,师伯没来得及彻底歼灭它,只重伤它就往天外天赶了。”
水栖霜皱眉,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了:“所以现在?”
“分兵。”崔清河连指数人,“我们去查探旱魃下落,剩下的人留下研究咒术,尽快查出消解的办法,同除旱魃。”
水栖霜见去查探的人中没有她,还想请缨,明子虚传音道:“你修炼过噬血燃髓咒,不如留下研究,研究咒术于你修行也有益。”
水栖霜回道:“剑修哪里是做研究的料?斗旱魃的手段我倒还有几分。”
她不理明子虚劝告,跟崔清河提了提,崔清河皱眉道:“师妹既修行过这咒法,便留下研究吧。更何况你带来的那姑娘似乎也需要这消解之法,研究出来正合你们用。”
水栖霜点头应是:“师兄说得对,那我便留下吧。”
众人走后,明子虚神情复杂地问水栖霜:“你不是说,剑修不是研究的料,斗旱魃的手段你还有几分么?”
“是啊。”水栖霜点头。
“那你还同意留下?”
水栖霜理所应当道:“可是师兄说得确实很有道理,我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明子虚长叹了一口气,道:“可是你不觉得,我和他说的话是一个意思么?”
“啊?有吗?”
水栖霜一脸茫然:“可是师兄说的确实比你有道理。”
明子虚:……
这双重标准,玩得也太熟练了。
不管如何,水栖霜还是乖乖留下研究,而陪她留下的还有何净,和道德仙宗乔姜,白尘,以及被俘的凤皎。
按说叶情匆匆赶往天外天,留给白尘的任务便只是绞杀余孽,原本众人联手,为的目标本不同,但要做的事都是一样的。如今余孽已除,白尘却还没走,这就不得不让人觉得耐人寻味了。
当众人问及此,白尘一脸悲天悯人:“总不能让噬魂宗拿着我宗门的东西为害苍生。”
水栖霜、何净、乔姜、明子虚:……
水栖霜面无表情:“这个笑话不好笑,下一个。”
白尘坚称要留下来与大家一同研究解咒之法,毕竟是得了他的帮忙,事情进展才如此顺利,众人也不好拒绝。
而水栖霜找凤皎的时候,白尘却腆着脸凑上来,水栖霜并未拒绝。
凤皎虽然被俘,却也没受到什么虐待,甚至过得还怡然自得。水栖霜用来束缚她那件霞衣倒成了小姑娘心爱之物,旁人连碰也是不敢碰的——毕竟扎手,也没人敢碰。
水栖霜去找她的时候,这丫头抓着她的袖子不撒手,一口一个“水姐姐”,最后图穷匕见,道:“水姐姐,这件霞衣送我好不好?”
水栖霜:……
小丫头心还能更大一点吗?这是刑具,不是一般的漂亮衣裳。
白尘挑眉道:“霞衣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世面的丫头。我们噬魂宗有件儿祖师留下的霓裳羽衣才是绝色。采孔雀、青鸾、赤凤、鵷雏、鸑鷟、鸿鹄之羽制成,行走见七色毫光荡漾,变幻无穷,艳美无双。”
凤皎挑眉讥诮:“配色低俗。”
“你——”
“好了。”水栖霜按下双手,制止了这场纠纷,她面色严肃,“你要是喜欢,走的时候送你就是了。好了,下面我的问题你要如实回答,否则我不保证不会动用搜魂术。”
凤皎应是。几人从白尘那里知晓这丫头心高气傲,看不上那噬血燃髓咒带来的一点儿小利,对宗门决定十分不满,正可作为突破口。
“你对噬血燃髓咒了解多少?”
凤皎道:“我们不会练那东西,但我觉得那东西和噬魂宗的功法有点关系。不过噬魂宗的功法,我不能给你们,我识海中,这部分的记忆是宗门统一封存的,搜魂你也搜不到。”
水栖霜等人对视了一眼,颇感无奈,凤皎这话说了同没说一般。
凤皎却道:“我说这话不是诓你们。众所周知,噬魂宗立派之始,是我祖师找到濒临灭绝的噬魂异兽,并与他们达成了协议,因而我们宗门才有立足根本。”
“而这咒术,你们觉得它与从前的稍有不同,但仙道这个根儿上基本是没有变化的。那就可能是施咒者用了和我宗相仿的手段,这也才说得通为什么它和我宗关联甚大。”
水栖霜等闻言,觉得凤皎的猜测是一个新的方向,但她这话太空泛,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论证的依据,若要放她也不甘心,干脆就把她留下。凤皎人在屋檐下,虽每日有颇多要求,却也没闹腾。
众人辞别凤皎后,一合计,师长如今都在天外天,几乎没有任何外援,做事全得靠自个儿。于是只得每日借传送阵的便利,返回宗门查阅典籍,又回来研究修炼过噬血燃髓咒的修者,月余都没有任何进展。
因为旱魃的逼近,皇城一个多月都没下过雨,才三月份,这天儿便燥热得宛同三伏天似的。皇城百姓怨声载道,皇帝请水栖霜和乔姜联手布了一场雨——两人终究只是虚境修士,真元不济,布雨的范围不算大,时间也不算长,却还是解了燃眉之急。
布雨后,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混合着泥土的气息,十分清新。水栖霜拿着一枚玉简在庭中观阅,这雨未能洗去她心头的燥气,一个多月都没有丝毫进展的挫败和焦躁,简直让她心情坏到了极点。
明子虚来找她的时候,她正沉迷玉简之中,对他的话也是爱搭不理。
所以明子虚把一盘黑不溜秋的细丝摆到她面前时,她险些把东西打翻。
“你拿凉拌头发给我?”<br/>水栖霜脸上满是质疑。
明子虚一脸淡然:“凉拌发菜,何姑娘给的。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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