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没有功夫去关注游龙生,他老人家的注意力全都在顾心魔那里,且在顾青停顿下来时,不自禁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总有劣根性,他最喜欢的永远是得不到的那个女人。”顾青放下手中的茶杯,茶杯被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在赞同这话,“而蔷薇夫人既能勾得紫面二郎为她隐姓埋名二十年,又如何不懂得男人的那点心思呢?”
孙逵似乎明白了过来,可他想到了如今美貌不再的蔷薇夫人,口气不自觉地变得嫌恶起来:“就凭她如今那幅不堪入目的模样?”
顾青笑了笑:“那你觉得为何都这么久了,蔷薇夫人却没有出来和你一起应敌?”
这时候后面还应景的传来一阵响动,孙逵脸色变得极度难看起来,他顾不得厅堂中的五人,快步往后面奔去,接着就传来了孙逵的惨叫声,再来就是一阵呼啸声,一个穿着红缎小皮袄,梳着万字髻的水缸,不,是肥硕的妇人连撞破了几张桌椅,最后“噗通”一声摔在了地板上。
那一下子,感觉整个屋子都震了三震。
而那肥硕如水缸般的妇人跌落在地时,已是只剩下半口气。
可后面声响还没有结束,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竟还传来了另一道粗哑的男声:“孙逵你不得好死,哈!”
而那“哈”声也只是响起了一半,就那么戛然而止了,而孙逵的惨叫声也停歇了下来,渐渐的就没有了动静。屋内的几个都是耳聪目明的,他们也没有听到孙逵从后面逃跑的声音,想来孙逵接连受到了伏击,如今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反倒是韶华已逝,从当年盛名一时的美人,变成如今粗鄙不堪的肥硕妇人的蔷薇夫人还留着半口气,她痴痴地盯着顾青:“大胡子他真的还对我难以忘怀吗?”
顾青点了点头:“一个男人总是不会忘记给他戴绿帽子的那个女人的。”
蔷薇夫人:“……”
蔷薇夫人就这么咽了气,而厅堂中的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当然了并不包括游龙生和那个孤狼般的少年。他们俩几乎是同时带着他们的剑往后面走去,还没等掀开帘布,那少年就肯定道:“两个人都死了。”
游龙生睇了抢了他话的少年一眼,不甘示弱道:“另外一个男人原先被关在了地窖中,而他如今既是能出地窖,就说明他很可能和当年紫面二郎和蔷薇夫人私奔一事有关,那下在茶酒中的毒-药说不定也和他相关,解药有可能在他身上。”
游龙生跟在顾青身边耳濡目染的,自是进步不小,且他原本来后厨烹茶,就存有了借机观察下的心思。即便天气再糟糕,这酒肆也不该那么清净,而且游龙生在马厩中也发现了端倪。也就是说在一开始他们都觉察出了这个酒肆有问题,只是没想到酒肆是有问题,这酒肆里的老板脑子更有问题。
可惜游少庄主这一番近乎炫耀的言语,并没有得到那少年任何反应,人家就只是“哦”了一声,就掀开了布帘往里走去。
游龙生:“……”
游龙生回过神来后轻撇了撇嘴,也跟着掀开布帘走了进去。
厅堂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李寻欢现在有点了解为何孙逵把顾青称作顾心魔,还有他怎么把晋中大盗都说得自发去衙门投案,瞧他这么几句话就让“紫面二郎”孙逵,昔日大美人蔷薇夫人还有一个不知名男人自相残杀到三人都同归于尽。不过想想这顾大夫定力十足不说,也很有魄力——他恐怕是真的中了毒,可为了麻痹那孙逵,才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相比于李寻欢,铁传甲就没想那么多了,他只是觉得还是关外好,瞧中原出了个怎么样的人物啊,根本就是杀人于无形。
“即便今天我们没有出现,他们夫妻不久后也会自相残杀,”顾青冷不丁开口道,“他们彼此早已成怨偶。”
铁传甲一头雾水,反倒是李寻欢望着已看不出昔日美人影子的蔷薇夫人若有所思。
顾青把目光从蔷薇夫人的尸体上收回来,缓缓道:“蔷薇夫人昔日既是驰名远近的美人,又嫁给了位高权重的杨大胡子,自是春风得意。可等她离开杨大胡子和人私奔后,便不得不隐姓埋名,起初柔情蜜意时还好说,可等日子久了,那巨大的落差就会让蔷薇夫人这么一个美人怨怼起来。”
李寻欢不由接道:“她的愤懑自是朝着紫面二郎发泄而去,可紫面二郎昔年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心中终究也会不满,是以顾心医你方才不过小小一离间,孙逵就深信不疑……”
顾青抬眼定定地看起了李寻欢,他的目光异常明澈,仿佛能看透一个人内心所思所想,李寻欢被他看得…咳嗽了起来。
他总是在咳嗽。
好在顾青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这时游龙生和那少年从帘布后走出来,游龙生朝着顾青摇了摇头,这是没从孙逵还有那不知名男人身上找到解药。
那少年则是把目光投向了李寻欢,他说:“我请你喝酒。”
他顿了顿又说:“我可以帮他们把尸体埋了。”
李寻欢不由失笑,他原先来关内的路上就遇到了这个在雪地里行走的少年,当时想请他上他的马车,可被这个少年拒绝了。只是因为这个少年他说他没有银子,付不起“车资”,且他不愿意欠别人的债,这是一个天真又老实的孩子。
而如今李寻欢就很好理解了这少年的话,他是说他不会百喝这酒肆里的酒,而且李寻欢知道这少年是在用这种方式在为他送行,到底他和铁传甲现在都中了毒,命不久矣。
许是被李寻欢给感染了,铁传甲竟也没觉得要死有什么难以接受的,面上还带上了视死如归的神色。
顾青这时终于出声道:“原来是‘妙郎君’花蜂。”
游龙生诧异道:“你都没去看他长什么样,你又知道他是谁了?”
“我是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可我认得他提供的毒-药寒鸡散。”这妙郎君是七妙人之一,正好梅二先生也是,再者说了“寒鸡散”本就是梅二先生配出来的,而他在过去也只把这种毒-药给了“妙郎君”花蜂一个人。至于花蜂怎么会在这家酒肆,还会被蔷薇夫人和紫面二郎关在地窖里,那就很值得寻味了,不过考虑到他们仨现在都死了,再去探寻他们之间的三角恋关系,就没多大的意义,不是吗?
一时李寻欢,铁传甲还有那个不知名的少年都看了过来。
顾青慢吞吞道:“而我有解药,也就是说你们大可不必这么视死如归。”
李寻欢:“……”
铁传甲:“……”
顾青把寒鸡散的解药找出来给了他们,末了道:“你们俩今日可以说是因为我,才遭受了这无妄之灾,所以我欠你们俩一个人情。”
李寻欢却道:“分明是紫面二郎夫妇心狠手辣。”
“那不若折中下,”顾青没再和李寻欢争论到底谁是“罪魁祸首”,反而很好说话般道,“你们若是来找我看心病,我可以即时就为你们诊治,如何?”
李寻欢和铁传甲都沉默了。
游龙生欲言又止,反倒是那还没有说出名姓的少年一脸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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