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场上拚杀下多少敌人的脑袋、骁勇地攻下多少座城池,甚而屡屡为国命悬一线,留下衣下多少道狰狞的伤痕,才护得国土一境的安康……这些军功都算得上何事呢?
文治万岁,功名绝对。在那道东华门外唱名高及第的儿郎,才是真正有资格被称为英雄好汉的好儿郎!
莫想在这般受人挟制的状态下,论这般可要人心塞的议题,是故当时的我只驳他:「……你道是太宗当年派人杀死他兄长长子武功郡王,及暗害他兄长另子潭王之事,不过也都是猜测罢了,可有证据?」
铁面人嗤笑了出来:「……证据?祖母当年的亲察亲觉莫非不属证据?当年勘验之人种种刻意忽视,莫非不属证据?当年潭王随武功郡王之后暴死突然,尸首有异,其状竟与太.祖死状雷同,却无有人多问,此莫非不属证据?何来这般巧合。祖母方带家父离京的前几年,来打探下落的密探更不曾间断,此事,又算不算上一项证据?」
我:「……」
在下实在颇想回上一句,曰他讲的这些东西拿到法律上来讲,除第一样祖母的供词以外,其它的严格说该是都算不得是证据,顶多只能称叫【待证事实】而已,呈上包大人的公堂百分百要被打回票的!
不过想想如今处境,还是乾脆闭嘴妥当,没事别乱说话来自找虐罢!何况此人讲的这些虽不到能确认当年事实的地步,却的确也足够引发人的合理怀疑了。
反正当年事不管是真是假呢,如今他们的行动都已经熟米成熟饭了,辩出个胜负又有啥意义呢?
(二〇四四)
皇族秘辛就像是一本装满狗血的小说,彼时的我想说刚刚装晕时就听到些不该听的东西还被这铁面人抓出包,随后这摊狗血足够淋几大碗了。
什么知道越多就越危险、知道愈多就愈快死的定律老早达标,大约也没啥好或能忌讳的了。左右待会不知如何,不趁机多问才多回本!弄不好今日否极泰来换走大运,能把眼前人给问绕到忘记神偷门中还藏有一名三徒弟的事,别再来暴力追问青师兄身分!
于是我道:「是故你们建立起五影阁,经营襄州,结党各地官员,营运数十载,皆是为了争回本属该属于武功郡王一脉的皇位?既你们以往已隐于暗处达数十载,半年前却为何忽再不掩饰,难不成就不怕让人查出关联了么?」
「……成事在即,计划已熟,我阁又何需再隐于暗处?」铁面人外在铁面外的面上乃标准的皮笑肉不笑,嘴笑眼没笑:「何况,我五影阁此半年来在江湖上传出的皆非恶名,尔等纵使听闻,又寻之查出来何等不妥之事了么?」
他立于太师长椅旁,居高而下的眸里冷然:「放出名声,引得一些江湖之辈来投。操纵得当,便可成一助力……诸如,往后若再有如欧阳春或白玉堂一般,自诩正义,意图插足进我等与朝廷中事之江湖游人之辈,令此些人等前去对付,正是刚好。」
听铁面人在一头悠悠表述,我在这头却忽然意识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
娘的逼……眼前这位铁面人……这个五影阁幕后的大老板……此人,此人从方才到现下,就一切在下所提出的质问与质疑,是不是都有问必答到一种太干脆的地步了……?有时候没问周全的,似乎还会自主附带说明清楚……?
我:「…………」
细思极恐。
虽然在下确实抱上了一种【不问白不问、多知多回本】的大无畏精神在攀谈求证……可这挖真相的过程太顺畅,这本该阴险闷骚的人犯开口太流畅配合,心里突然觉得好慌啊怎么办!!!
内心正飞速思考此人异样奔放的目的,铁面人低头冷冷瞧我一阵,却不知从人眼底瞧出了什么,忽然又起了兴致般地笑了。
「……虞兄倒也是与常人不同。」他在「兄」字上刻意咬重了音,目光深深瞅进我眼里:「方才讥赵光义那贼的那般言语,听在任何人耳里皆是大逆不道。寻常人闻之必要惊惧惶张,不敢张耳;忠义卫道之辈若闻,则约皆免不去替皇权捍卫驳斥几句……可虞兄倒浑然若无闻不逆,未露扞格不说,亦连一句替皇权辩驳的话皆不语,直便径向我讨要证据?莫非在你看来,证据有存,便能真定下皇帝的罪状?」
我:「…………」
……这是在玩大家找砸么?
他见我沉默盯他不语,片刻过后,嘴角微起,从静默浅笑,渐笑到破天荒仰面笑出了几声哈哈大笑,简直是将精分的节奏,吓得人小心脏狂跳。
几道大笑完后,此人死沉面具后落下的视线,已少了几分暗藏的深沉,而多出了几分锋利的光芒:「……罢了,箭已搭弦,此间多年来之事,便是叫人知悉了亦再无妨碍。事到如今,倒非不能满足你那求知之心,替你解一解这一切的谜底。」
我:「……?!!!」
然后他就真的开始讲起他们五影阁过往做出过的一些旧案与发迹史来了……这般的主动性,马逼把人吓了个半死啊!!!
(二〇四五)
——这本该形象冷酷跩傲漠的长舌公是从哪里来的啊?!!( ̄口 ̄;)!!
——反派boss形象坠尘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