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你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害得我都没给你准备什么菜,看你又瘦了那么多。”
席渊牵起嘴角,低声道:“没事,爸,我已经吃过饭了。我在那边也实习完了,还以为会有很多手尾,没想到事情提前结束,就回来了。”他顿了顿,又道:“妈呢?”
“你妈在洗澡呢,等会儿。”老爸说着去洗手间敲了敲门,道:“你快点!小渊回来了!”
“知道了!在穿衣服呢!你声音那么大整条街都听见了!”母亲的声音在洗手间传来,没一会儿就头发湿漉漉的出来了,看了一眼席渊,道:“还站在这干什么?快把行李放好,吃饭了没有?”
“吗,别忙活了,我已经吃过了,我有些累,先回房睡了,晚安。”席渊说着就拖着行李进了房。
他完全没有胃口,回到房间也是坐在床上傻傻发着呆,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头一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睡之前还迷迷糊糊的想着,要是韩楚回来没有看到自己,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很懊恼?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
还是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回归到以前的生活?
席渊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双眼肿的跟两个核桃似的,他父母弟弟看到,都以为他怎么了,弟弟更加夸张,席渊刚下楼的时候,他就目瞪口呆的问道:“哥,你睡了一觉,都睡出红眼病来了?”
席渊:“……”
“怎么回事?眼睛红成这样?是不是眼睛不舒服?”老爸给他盛了一碗小米粥,在一旁担心的问道。
“没事,可能是我昨晚看书看太晚了,我拿冰块敷一下就好。”席渊敷衍道,慢慢的吃着小米粥。
他想拿出手机来看看,荧幕已经被自己摔碎了——就在昨天,这是席渊大二的时候利用暑假打工赚钱换的手机,现在已经碎的不成样子了,看着还有些心疼。
好像是已经没电关系了,席渊去房间里连接了充电器,吃完小米粥顺道还洗了碗,这才回的房间把手机开机。
刚开机,席渊都没来得及看清楚桌面呢,手机就震动个不停,席渊看了来电显示,果然是韩楚。
席渊原本是不想接的,但是手机在自己的手心里震动了许久,停了一会儿,又开始疯狂的震动起来,席渊看到手机里显示着有一百多个之多的未接电话,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自己还没来得及说话,韩楚就急急忙忙道:“老师你在哪里,你怎么一声不响就玩失踪呢?你知道我打了你一晚上的电话,为什么不接????”
他的声音和平常不一样,着急中带着几分刚硬,这说明他生气了,但是在压抑着自己。席渊悄悄的做了个深呼吸,他的声音如此近又如此的远,听的他眼眶又是红了一圈。
“韩楚……”席渊轻声的叫他的名字,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他用手掌胡乱的擦了一把,继续道:“你还记得去年暑假你说过什么吗?”
“什么?”韩楚说了之后大概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声音尖锐了起来:“老师你的声音不对,你哭了?你到底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我没事。”席渊努力的平定自己的声音,继续道:“去年暑假你说,我们住在一起,如果我对你还是没有感觉的话,你就放手,绝对不缠着我。”
“老师,你什么意思。”
“韩楚,我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所以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也不要给我打电话,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彼此,听懂了吗?”席渊快速的说完这段话,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这样的话自己也太不争气了。
许久,韩楚的声音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不紧不慢,干脆利落,简短的说了一句:“好。”
席渊微愣,还没有晃过神来,那边已经挂了电话了,不断的发出忙音。
席渊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嚎啕大哭起来,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为什么自己会那么难受,心脏好像被谁挖走了一大块,空荡荡的被暴露在空气中,即伤心又觉得羞耻。
席渊从那之后精神都不太好,有的时候可以坐在窗口上发上一天的呆,有的时候一睡就能睡掉一整天,他一家人都觉得他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了,问他他却又不肯说。
晚上的时候,他弟弟鬼头鬼脑的转进他的被窝,把席渊吓了一跳,这感觉似曾相识,就是弟弟比那个人要轻很多,也瘦小许多。
别看他弟弟体弱多病的,脑子却聪明着呢,经常眼珠子一转就有许许多多的坏主意,就好比现在,他的脸虽然没什么血色,但是眼睛却圆溜溜的直打转,悄悄的在席渊的耳边道:“哥,你是不是失恋了?”
席渊微愣,道:“为什么这样问。”
“难道不是?颓废,食欲不振,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他说着翻了个身,面对着席渊,继续道:“我们班有一个男同学也失恋了,状况就和你一模一样,但是……好像没你那么严重。”
弟弟明明是在安慰他,但是这话听在席渊的耳朵里,重点就不是安慰了,而是虎着脸对弟弟道:“不许早恋!”
弟弟无语道:“哥你好扫兴哦,又不是我,我说的是我们班的同学!”
席渊继续一脸认真,道:“远离你那个同学。”
席健在他哥的视觉死角处翻了一个白眼,继续道:“哥,失个恋而已,谁年轻的时候不干一两件傻事,再说了,京城的姑娘比较难养,早分了也好。”
“怎么说话的,才多久没见,不单嘴巴变得厉害了,还搞地域歧视?”
席健轻咳了几声,道:“不是地域歧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人家表面上装作和你多好,指不定一个劲儿的在背后酸你呢。”
席渊这回沉默了,因为他忽然觉得席健说的很有道理。
韩楚在背后,是怎么嘲笑自己的呢》
“这次回来了,哥你就别再出省了,我跟你说,你在首都大学毕业,在首都求职待遇肯定没那么好,但是我们这个三流城市就不同了,去首都上大学跟镀了金似的,而且还可以住在家里,这些年爸妈都没有跟你细说家里的情况,还有他们的身体问题……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我的状况你也知道,要是真有个什么万一,我完全顾不过来……”
席渊听了这话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的,但是心里也很高兴,席健长大了,从那个自己看不顺眼的小屁孩,长到现在差不多都和自己一样高了,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他们长大了,父母也老。
很多事情也回不来了,藏在心里的某个角落里,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来,依旧难受的让人窒息,恍恍惚惚的感觉自己在做梦,可触感又那么真实。
终有一天他回首过来,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往,成为了往事。
有的人让它过去了,随风飘荡。
而有的人却一直都铭记在心,一刻都不敢忘记。
席渊后来受聘于一个私立学校,一样在教数学,待遇还算是不错,只不过离家还是有些远,坐公车要半个小时左右,恍恍惚惚的也这样过去了好几年,席渊也从一个菜鸟变成一个‘老人’级别的数学老师了,开始带高三毕业班,几年甚至还开始当上了班主任。
席渊在开会的时候听到这件事还是挺震撼的,这几年对于他来说好像是一眨眼的事情一样,而他也快到而立之年了。
快30岁了呀,席渊忍不住叹息。
前些年就开始有人给他作介绍,他都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婉拒了,现在他爸也开始着急了,老是在席渊的耳边念叨着:谁谁谁又结婚了,谁谁谁家又抱孙子了,每一次席渊就当没耳边风,一转身就回房间,备他的课去了。
他母亲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也对的,她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弟弟身上,虽然她也从来不曾亏待过自己,但是他们相处起来,就是感觉少了什么东西。
席渊也不是没有认真考虑过成家这个问题,去相亲又不是马上就要结婚的,去见见也无所谓。
他爸总是这样对他说的。
弟弟的病情昨晚忽然恶化,大半夜的席渊就被救护车的声音给吵醒,还有家里的东西发出碰撞声,匆匆忙忙的,席渊醒来迷迷糊糊的走出客厅,却看到他爸着急的道:“你起来干什么!不关你的事,快去睡觉,明天你还要上班呢!”
“可是,爸我……”
“快去睡觉!你弟的事情有我和你妈就成了!”说完就急冲冲的出门了,什么都来不及再说一句。
房子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安静的让人觉得害怕。
席渊的睡意一下子全部消散,他坐在沙发上,发着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双眼无神,只知道回过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昏昏亮了,他这才回过神来,麻木的回到房间里再躺了一会儿,就起床上班去了。
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席渊打电话去问了他爸什么情况,那边略显苍老的声音叹了口气,接着他父亲沙哑着声线道:“你弟弟……哎,你弟弟这次的情况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席渊知道他爸对他说事情总是说一半瞒一半的,为的就是不想让自己多操心,如今他爸这么直截了当的和自己说了这话,想必一定病的不轻,急忙道:“怎么会这样?昨天早上还好好地……”
“你弟弟这个病,说严重,其实也不严重,说不严重,还真的是挺严重的,说不出个名堂,又说来就来,而且每次都来的很忽然。”父亲在那边吸了吸鼻子,接着道:“不过自从你回来之后,他的情况好了许多,进医院的次数也少了,没想到……”父亲说道这里,已经没声了,但是席渊却听到他压抑着的抽泣声,听得心疼无比。
“好了,爸,席健一定会没事的,你先别太伤心,等我下班给你们带饭。”
他们又说了几句,这才把电话挂了。
席渊回到办公桌上,周围的老师看见席渊的脸色不怎么好,都纷纷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席渊笑着说着没事,他们虽然不太放心但还是散去了,而席渊趴在桌子上,只感觉筋疲力尽。
席渊下午有一节课,让别的老师代课去了。他回了一趟家,做了饭熬了汤,盛进一层一层的保温盒里,就急匆匆的赶往医院了。
那时候大中午的,医院里也没有什么人,浓浓的消毒水味道融合在空气中,空荡荡的好像都可以听到自己脚步的回声。席渊按照父亲给的病房号,来到了弟弟的病房里。
那个时候弟弟已经醒了,脸色苍白的挂着点滴,有一句没一句的在和父亲说着话,席渊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他爸看见他,急忙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去,席健看见哥哥来了,笑着开心道:“哥,你来了~”
席渊抬起头就看到他的笑脸,他苍白的脸都要比上他的牙齿了,表面上回了一个一样灿烂的微笑给他,心里感觉心酸无比。
他爸皱眉道:“这大热天的,衣服都湿透了,你就不会歇一歇在过来吗?”
“没事,爸,我下午请了假,你们可以回去歇一歇,下午我陪着席健就好。”
“妈呢?”席渊奇怪的问道。
“去和和医生说些事情……”父亲的话音刚落,他妈就推门进来了,席渊叫了她一声,她疲惫的‘嗯’算是应了席渊,接着揉了揉太阳穴。
明明只是过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但是他的双亲好像一晚上就苍老了许多,尽管他们都不想在他们兄弟面前暴露出来,但是有的时候总是会不小心透露许多的细节。
刚过午后,席健午睡起来,抓着席渊的证件,略显虚弱的道:“哥不愧是哥,证件照都照的那么帅。”
那是席渊来的时候太匆忙了,来不及取下一直挂在胸前的证件,他轻笑道:“你少贫,把药吃了。”
大大小小的药丸放满了席渊的掌心,他让席健张开嘴巴,接着就把药一下子的全部拍进他的嘴里,接着灌了一大杯水,眼神炯炯的看着席渊。
席渊被看的头皮发麻,问道:“你又怎么了?”
“没有。”席健躺在他哥为他弄好的床垫上,望着天花板道:“哥,昨晚我梦到我们小的时候。”
席渊笑道:“小的时候?我们都干了什么?”
“很多呀,过家家,一起上下学,还有以前我们隔壁班的大胖子欺负我的时候,你挡在我身前保护我。”
“有这样的事情嘛?我都忘记了。”席渊给他削了个苹果,正一口一口的喂他吃。
“有!”席健接着道:“然后那个大胖子就掐着我的脖子,让我呼吸不过来,喘不上气,真个人都好像窒息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
席渊的动作顿了顿。
席健看着席渊,红了眼眶,他一手紧紧的抓住席渊的手腕,道:“哥,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我真的好害怕自己会在梦中死掉,然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也见不到爸妈了……”
席渊听了他的话,握住他的手,心里也是一抽一抽的难受,许久才苦涩道:“别胡思乱想,那只是一个梦,没有人会死在梦里的,因为梦做久了,是会醒来的,无论好的坏的,都是会醒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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