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在秦州城的衙门里能排第几?韩三秀才可是有大才的人,州衙也是想去就去。黄大瘤能堵着州衙的门?”
“我看韩家三哥不简单,这两年在外游学,回来后说话做人都不一样了。李癞子把他得罪狠了,肯定有苦头吃。”
“可不仅仅是苦头啊……”
藉水泱泱,韩冈坐在船头听着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心底甚至还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暗中滋长。可回头一想,就算入城后,离家也不过四里多地,这算是哪门子的荆轲?但临别前,小丫头哭得红肿的双眼,让韩冈心中波澜横生,而父母的殷殷嘱咐,也是让他心情微沉。
毕竟韩冈拥有的只有自信,而陈举和黄大瘤有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势力。三名至亲忧心五内,也是理所当然。只是韩冈坐在船板上,伸手入河,眯着眼感受着初冬的寒水冰彻入骨,却并不把黄大瘤和李癞子放在心头。真正能碍着他的,是黄大瘤身后的陈举。
作为黄河支流的支流,藉水并不宽阔,而在少雨的秋后,低落的河水也十分平静。坐在渡船上,也不过小半刻,便结束了行程。下了船,回头望望。还能看见站在对岸渡头上的家人正隔河而望。举起右手用力挥了一挥,韩冈转回身,毫不犹豫地向着五里外的秦州城走去。
作为大宋西北边陲的战略要地,一路重心,从地理位置上也是占据着沟通东西南北的河谷要道。秦州城中南来北往的各族商人为数众多。跟李将军庙一样,秦州城也是二十多年前韩琦韩相公知秦州时主持扩建。当其时,东西城外的草市【注4】兴盛,倚城而居的民家几近万户。
秦州的富庶名传西北,而城外的市场民家又全然不设防,每每遭到西夏人的攻击,有鉴于此,韩琦便招揽民夫扩建城墙,耗时数月,将城市东西两侧的民家店铺一起包入城中,城民感其恩德,故号为韩公城。
也因此,秦州城是东西宽南北窄,是长方形的结构。而从南北两面来看,城墙是两段新墙夹着一堵旧墙。
随着那段半新半旧、高达三丈半的城墙在视野中越来越大,韩冈行走的官道两边也越发的热闹起来。难以计数的商贩拥堵在官道周围,将四丈多宽的官道占去了半边还多。
道路两边的行商有挑担子的,也有背背篓的,更多的则是赶着大群的牲畜,驼马用来载货,羊群则直接是拿来卖。这些行商如果要入城,都要照规矩缴纳两厘也就是百分之二的过税,到了城内贩货时,还要缴纳百分之三的驻税。商人赚钱也不容易,自是能省一分就是一分,几乎都是聚在城外做着生意,形成了一个规模庞大的草市。
韩冈一路走来,四周叫卖声不绝于耳,道路两边的茶肆酒铺也是鳞次栉比。在草市内做着生意的不仅仅是汉人,还有许多蕃族商人由于身份所碍进不了城,便在草市边缘摆起了地摊。
如果在草市内逛一逛,说不定能掏到不少有趣的东西。只是韩冈无心驻足游逛。走到秦州南门外,忠于职守的城门守兵正一个个搜检打算入城人们。每一个被检查到的人,都要他们自己拍拍身子,示意自己并没有夹带货物,耽搁上半日才能进城。
绵长的队伍慢慢前进,直轮到韩冈。站在门洞下,城门守兵只上下看了韩冈几眼,连包裹都不动,只一挥手,就放着韩冈进了城去。
“怎么连查都不查一下,就放他过去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兵奇怪的问着。
“那是个读书人啊!搜检全身,不是有辱斯文?”城门卫为自己辩解道。
韩冈虽然没有表露身份,眉眼又稍显锐利,但当他负手而立,一缕清风卷动他的衣角,几乎是随身而来的文翰之气,却是遮掩不住,岂是西贼奸细能有的气度。
穿过阴暗的门洞,眼前豁然开朗。大小道路纵横如阡陌,店铺宅院以千百计。行人络绎不绝,虽远比不上后世的城市,但与韩冈记忆中的京兆府比起来,却也不遑多让。唯一有别于京兆的,便是街巷之中,有铁骑巡道,城墙之上,有弓手护持。只要看到他们,就能明白秦州还是一座防卫森严的要塞,再如何繁盛的商业活动也是冲不去蕴藉城中的肃杀之气。
商业繁荣,军威肃重,这便是西北雄城——秦州!
注bsp; PS:北宋的秦州就是如今的天水,天水市区秦州区得名便因此而来。不知本书的书友里有没有来自天水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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