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晃眼,又是几个春秋交替,我们的林小宝童鞋,已经从调皮捣蛋的小混蛋,变成了一个五官英俊、身材颀长的——大混蛋。十五六的年纪,正是叛逆的时期,受不住家中阿母越来越严格的管教(自认为的←_←),林小宝一气之下,中二的热血涌入脑子,就干了一件“大事”——离家出走。
闯荡江湖,自然是哪儿热闹就往哪儿去。小宝在路上听说了一件特别有趣的事儿,惠州有一座千年古寺,名为慈恩寺,传闻曾得佛主点化,得到了十八罗汉真身炼化的舍利子镇寺,才能历经千年风雨,仍旧香火鼎盛,虽然如此,但自从这一代住持掌管寺庙以来,却从来没有人见过他。而有意思的地方在于,这位低调了这么多年的住持,近期要在寺庙里召开佛法大典,公开讲授佛法,并且会拿出镇寺之宝供人瞻仰,此举立刻得到广大善男信女的大力支持,各路人马分分赶到惠州一探究竟。那各路人马里若只是平民百姓、大户之家等等,倒也罢了,但偏偏占据半壁江山的,居然是整天腥风里来、血雨里去的江湖人士,这可真是诡异得厉害。
事出无常必有妖!这是小宝十分坚信的一句话。按照他的想法,这么有趣的事,如果不去凑凑热闹,真是对不起他冒着被阿母怒骂、被阿爹暴打的风险的离家出走。
这里是离惠州不远的一处小树林,也是去惠州的必经之路。离佛法大典还有些时日,于是小宝也不急着赶路。就像此刻,他平稳的躺在马背上,嘴里叼了根野草慢慢嚼着,透过树缝望着天上那朵特别像一只老虎的白云,悠悠地自言自语道:“哎呀,在外面的日子就是自由啊,没人在耳边唠叨个不停,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是辛苦了五脏庙,这些个号称大厨的人,居然还不如我阿爹做出来的东西,和阿母就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哟!”
“铛铛铛……”
一阵明显的兵器相交的声音刚传入耳际,小宝的身体立刻做出了反应,他吐掉嘴里的野草,从马背上起身正经危坐,左手握紧剑鞘右手拿着剑柄挡在身前,只要稍有不慎,宝剑立刻出鞘。
这时,打斗的声音暂停,一个阴冷的沙哑声音响起:“我劝你还是老实把东西交出来,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而这时,小宝也终于突破障碍物,看到了打斗的双方:四个身穿黑色夜行服的蒙面人,把一个身穿灰色裋褐的青年汉子围在中间,那青年灰头土脸、形容狼狈,不太看得清样子,但见他双目如炬,坚定又清明,不太像坏人的样子。
青年听了黑衣人的话,目露杀意:“想要东西,除非我死!”
双方当即又交上了手。
小宝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他看见,青年汉子虽然狼狈,但手上功夫却是极好的,以一对四都不见半点勉强,还游刃有余。
“这是个真正的高手!”小宝心里想着,不由得就点了一下头自我肯定,哪知身体一动,就让打斗中的人察觉了。
“什么人,滚出来!”一个黑衣人朝小宝的方向扔出去一个飞镖,大吼道。
小宝侧身躲过飞镖,也不逃跑,大大方方站了出去:“哎呀,被发现了,真是没意思。唉,不是我说你们,四个打人家一个都打不过,丢脸啊!要不要我帮忙,嗯?”
扔飞镖的黑衣人怒道:“哪里来的野小子,乳臭未干,居然敢取笑我们?不给你的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话音刚落,他转身朝小宝拔剑相向。
青年汉子见连累他人,手底下的动作越发快了起来:“东西在我手上,有什么都冲我来,与他人何干!”
小宝接下黑衣人的招数,听了青年的话,乐了:“哎呀,本来就是想看看热闹而已,没想到居然引火烧身。那位大哥,你放心,我功夫虽然没有你好,对付这么个渣渣,还是可以的。”
青年见他确实有自保的能力,于是也不再担忧他的安危,专心对付起这眼前三人来。
青年本来就不容易对付,现在又有了一个搅局的林小宝,看见一个同伴被一剑穿心,领头的黑衣人立即招呼剩下两人:“撤!”
一阵烟雾散去,留在原地的,就只剩下青年和小宝了。
小宝的嘴角扯出一条讽刺的幅度,道:“啧啧啧,还真是训练有素啊,连尸体都带走了,省得我们还要挖坑埋了他。”
青年倒是对黑衣人疑似抹去线索的举动没什么其他想法,像是见惯了感觉稀松平常,只道:“小兄弟行走江湖时日尚浅,多见见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观他样貌,也是方及弱冠的样子,但言语中却透出一种看透世事的淡漠,再想到他刚刚露的那手精彩绝伦的剑法,小宝来了兴致,问道:“这位大哥,恕小弟冒犯,方才大哥以一敌四,剑法精绝,让小弟钦佩不已,不知大哥师从何门,竟教出了大哥这样的骄子?”
青年苦笑:“小兄弟抬举了,若在下有师门庇佑,何至于落得这般田地?在下不过区区一江湖散人,是家师怜爱,倾尽心血传授毕身所学,在下才能在这偌大江湖之中有点安身立足的资本。你若问家师何人,江湖人称‘剑绝’是也,不过他老人家上个月已经驾鹤西去了。”
林小宝没想到自己随便一问,竟然刚好戳到别人的痛处,实在是不好意思,只能羞赧抱憾曰:“呃,抱歉,大哥,我没想到是这样。不过虽然我闯荡江湖时日尚浅,未能见得老前辈,但只观大哥方才的动作,到也能窥得前辈的几分风采,‘剑绝‘二字,定是名副其实。”
青年摆手:“小兄弟不必愧疚,所谓不知者无罪,小兄弟快人快语,倒也是家师喜欢的性子,若是家师还在人世,说不定你我二人定能以师兄弟相称。”
这番交谈下来,小宝觉得此人颇对胃口,便起了几分结交的心思:“虽遗憾不能和大哥拜入同一师门,但倘若大哥不嫌弃,小弟就厚着脸皮拜大哥为义兄。”
青年有几分意外:“能得小兄弟赏识,是在下的荣幸。不过在下要事缠身,追杀之人不知凡几,还是不要连累小兄弟了。”
小宝道:“大哥此言差矣,方才我插手大哥的事,怕是已经被认为是大哥同伙,况且我还打伤了他们的人,他们怕是不会轻易饶了我。若是和大哥一起,以大哥的身手,还能护我一二,若是我一人,怕轻易脱不了身啊。”
“这……”青年为难,思虑半晌,咬咬牙下定决心道,“是在下考虑不周。也罢,我比小兄弟年长,便占了这大哥的名头,失礼了。”
见他答应,小宝很高兴,于是对他抱拳鞠躬:“理应如此才是。小弟林珉,见过大哥。”
青年赶忙将他扶起:“贤弟折煞我也,快快请起。”
小宝也不同他客气:“敢问大哥名讳?”
“姓卫,单名一个铭字。”
小宝忽然皱了一下眉,卫铭见状,问道:“怎么?贤弟认得我?”
小宝微笑摇头:“不是,只是觉得大哥的名字有些耳熟罢了,像是在哪里听过。”
卫铭又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的名字很普通,想必贤弟先前见过与我同名同姓之人也未可知。不说别人,“珉”和“铭”,发音也不是很相似吗?”
“大哥说得有理,这也是我们的缘分。”
二人相谈甚欢,又得知二人此行目的地居然都是慈恩寺,理所当然并驾同行。
二
接近惠州城门的主干道上,一辆阵容强大的车队正在行进着,处于正中央被保护得严严实实的豪华马车里,一个二十左右、眉目俊秀的青年正在倚在软榻上小憩。
忽然间马车停了下来,青年慢慢睁开双眼,漫不经心开口问道:“何事停车?”
车外有人恭敬回答:“禀世子,前方有人打斗,是否绕路而行?”
青年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道:“不必,影七,你带人前去阻止下来。”
“是!”
青年感觉有些无聊,随手从软榻下的暗格里拿出一本书翻看。只是没过一会儿,一个人影突然冲进马车里抱住了青年。
青年眉头紧锁,边身手推开黏在身上的人,边教训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同小时候一般冒冒失失的!”
林小宝抬起头,撒娇:“哥哥你居然教训我,你不喜欢小宝了吗?”
这都哪跟哪儿,吴楠哭笑不得:“好了,赶紧放开我。你真是长大了,胆子大了心也野了,居然敢离家出走,让阿爹阿母担心,看回去怎么收拾你。”
小宝撇嘴:“他们巴不得我离家十万八千里,才好过二人世界呢!都老夫老夫了,整天腻腻歪歪的,哥哥你看看,我的牙可还安好?”说着就要张嘴让吴楠看。
吴楠狠狠地敲了一下小宝的额头:“没大没小!我且问你,为何与人起纠纷?这江湖之大,龙蛇混杂,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若不是我遇上了,恐怕你这小身板,会被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小宝不高兴地反驳:“哥哥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怎么说我也是阿爹亲自教导出来的,就算我学艺不精,好歹自保的功夫还是有的。再说,我不行不是还有大哥嘛!”
打小林小宝称呼吴楠都只叫“哥哥”,所以吴楠知道这“大哥”一定不是指他,反问道:“大哥?”
“对了,哥哥!”小宝有些兴奋,“我还没有同你介绍我大哥呢!我大哥姓卫名铭,他可厉害了,一手剑法使得精妙绝伦,以一敌百毫不费力,这一路下来,救了我不知多少次。”
知他夸张,吴楠故意挑刺:“以一敌百?那些对手莫不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吧!”
小宝炸毛:“哥哥!”
吴楠眼里带笑,顺毛道:“好了好了,总归人家救了你,我作为你的哥哥,自然得亲自感谢一番。你这位大哥可在?”
“在,影七叔把我们都带回来了。”
“好,我们这就出去见见你这位以一敌百、剑法精绝的大哥。”说着吴楠就要起身下马车,突然脑中闪过一个片段,忍不住叫住快要爬出去的林小宝,“等等,你刚才说,你这位大哥,姓甚名谁?”
小宝答:“姓卫名铭。”
“可是保卫的卫,镌骨铭心的铭?”
小宝诧异:“是啊,哥哥你认识?”
吴楠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思半晌才道:“剑绝前辈的单传弟子,略有耳闻。走吧,我们去见见,让人家等久了觉得我们怠慢就不好了。”
于是,吴楠同小宝下了马车,来到卫铭跟前。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儿时故人,吴楠心中真是五味陈杂。他知道卫铭当初跟了一个江湖人士前去学武,早些时候他们彼此还有书信来往,那些书信至今被他保存完好,虽然信纸已经泛黄,虽然儿时稚嫩的书写和表达看起来有些可笑。卫萱么么大婚时,卫铭被他师父送了回来,同他讲了许许多多江湖奇闻,他们还彼此允诺长大后一起闯荡江湖。只是没想到,那竟然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任谁也没想到,再次离去的卫铭很快就失去了音讯,派出去调查的人回来说江湖中有人下了追下令,被追杀者江湖人称剑绝,而这剑绝,正是卫铭的师父。
而卫铭这方,只觉得和小宝前来的人有些熟悉,但任由他绞尽脑汁,也想不起自己何时何地同七王爷家的世子有过关系,只得把这份熟悉感归功于林小宝,毕竟他们是兄弟,长得也的确有几分相似。
见他二人过来,卫铭赶紧抱拳行礼:“草民拜见世子。”
本来看他打量自己,吴楠以为他想起了自己,可是听闻此言,便知他已把自己忘了个一干二净,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怨气,敷衍摆手道:“卫大侠不必多礼,反而是小王要多谢卫大侠一路上对小宝的照顾。”
卫铭道:“不敢,小宝既然叫我一声大哥,我定然要护他周全才是。”
吴楠道:“也罢,事到如今,既然你和小宝已经成为结拜兄弟,那你也不必见外,唤我离楠便可。”
小宝疑惑吴楠为何不告知卫铭真实姓名,只是刚叫了声“哥哥”,就被吴楠一个眼神阻止了。只能生生把疑问都噎了回去,附和着吴楠的话道:“是啊大哥,你不用同我哥哥客气。”
“这……”卫铭有些为难,他是江湖人士,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和志同道合的人都是称兄道弟的,无拘无束。可是,他也知官场中人向来规矩众多,何况眼前这位还是世子,光“离”这个姓,就已经代表了至高无上。世子让他直呼姓名,是抬举他,但他自己得识时务,不能真的就管人家叫“离楠”,那才是大逆不道。
吴楠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便直言道:“让你叫你就叫,我恕你无罪便是。”
话已至此,卫铭也不在矫情:“如此,草民便多有得罪。”
吴楠见他忠厚老实的样子,心中起了一丝捉弄的心思,狡黠一笑,道:“观你样貌,年纪应该比我大上一些。直呼姓名到底有些生疏,不如我唤你小铭哥哥、你唤我小楠如何?”
卫铭闻言大囧,尴尬地把视线转向林小宝,希望他能帮助自己解解围。可惜,同样被不同寻常的吴楠雷到的林小宝,没有注意到他崇拜的大哥求救的眼神。
就在此时,影七走过来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禀世子、小世子,时候不早了,是否启程?”
吴楠对着卫铭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才回答道:“嗯,准备好就启程吧,不如小铭哥哥到我的马车上来?”
卫铭大失方寸,连忙摆手拒绝:“不、不、不用了,多谢世子厚爱,我跟着车队骑马走就可以了。”
吴楠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便独自上了马车。
而小宝见状,则偷偷问影七:“影七叔,我哥哥是不是发烧了?我觉得他脑子有些不正常。”
相比于其他人,对于卫铭,影七倒是知道一些的,于是他恭恭敬敬回答道:“小世子多虑了,世子大概是见到故人,有些高兴罢了。”
小宝追问:“故人?”
这一次影七没有回答他,只是笑了笑,催着小宝赶紧上马车,准备启程。
三
到底是皇家的阵仗让人忌惮,这一路上过来,竟然平平顺顺,没有人再来找卫铭的麻烦。
车队很快进了惠州城,停在了一座小院落前。院门打开,走出来几个仆人,恭恭敬敬问了好,然后自觉牵了马去马厩。影七这才领着众人进了院子。
影七边走边说道:“时间仓促了些,只找到这么个小院子,还望世子和小世子见谅。”
吴楠道:“无妨,我不是那等讲究之人。”
林小宝也说:“是啊影七叔,我看这院子也挺好的,有花有水,风景不错,就是怕怠慢了大哥,大哥你觉得呢?”
卫铭笑了笑:“我行走江湖,向来以天为盖地为庐,居无定所,不管是高门大院,还是荒野破庙,于我而言,不过都是一个落脚的地方罢了,有何怠慢不怠慢的。”
吴楠道:“如此,卫大侠在这世上,难道就没有牵挂之人?就没有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吗?”
卫铭坦言:“也不是,若说牵挂之人,倒是真有两个。一个是同胞兄长,不过他早已成家,我仇家众多,自然不能去寻他,免得祸及家人。”
吴楠追问:“那另一个呢?莫非是心上之人?”
心上之人?卫铭心中莫名一动,随即摇摇头把那种怪异感压了下去:“只是儿时的伙伴罢了,如今应该也成家了吧。说起来我还欠他一个承诺,只是怕没有机会实现了。”
听闻此言,吴楠心中波澜四起,欲言又止,思虑半晌,终究还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一声轻叹:“唉!时间不早了,影七,先带卫大侠下去歇息吧,小宝你也是。等会开饭,我遣人去叫你们。”说完便独自离去了。
小宝并非愚笨之人,自家兄长几次三番在卫面前失态,影七又说是见到故人之故,小宝就算神经再大条,也该明白这个“故人”,指的就是卫铭。忆及自己初始卫铭时,便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现在想来,怕是因为哥哥的缘故。
“影七叔,你安排大哥住下。”小宝对影七吩咐道,转而又对卫铭说,“大哥,我哥哥情绪有些不对劲,我先去看看他,失礼了。”
卫铭安慰道:“小宝你去吧,不用管我。”
小宝再三嘱咐影七要好好招待卫铭,得了保证,便追随吴楠而去。
此时正直夏初,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吴楠唤人拿了薄毯正准备小憩片刻,林小宝便轻轻推开门,只冒出一个脑袋朝里张望着,见吴楠看向他,才笑嘻嘻地开口:“哥哥,准备休息呢!”
吴楠挑眉问道:“你不去自己的房间,跑了我这儿作甚?”
小宝背着手慢悠悠地走进来,仍然笑得很开心:“我只是记起来一件事,想来跟哥哥求证求证。”
“何事需要跟我求证?”
小宝道:“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五六岁吧,因为把胡叔叔晒的药材打翻了,被阿母追着打,然后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我躲进了哥哥你房间的一个柜子里,那时哥哥你还在京城,所以肯定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吴楠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道:“既然我不在,又何谈跟我求证?”
小宝摊着两手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说道:“可是我在柜子找到一样哥哥的东西,结果因为这事儿,我又被阿母揍了一顿,阿母说我不该不经过哥哥的允许就随便动哥哥的东西,更何况这样东西对哥哥你意义非凡。”
吴楠呡了口茶,笑笑说:“我觉得阿母说得很对,你确实该打。”
小宝撒娇:“哥哥,你就别取笑我了,我早知道错了。哥哥你要是生气,现在也可以打我一顿,但是请务必要回答我的问题。”
吴楠最受不了小宝撒娇,头疼地捏了捏鼻梁,道:“行了,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到底是什么问题,说吧。”
小宝知道过犹不及,见好就收:“我找到的,是几封信件,我那时年纪小,字是认不得几个的,但是我知道收件人是哥哥你,而寄件的人嘛……”小宝话到嘴边,倒是卖起了关子,“哥哥你说,这人是谁呢?”
自他提到信件二字,对他接下来的问题吴楠便已了然,对于他故意卖关子,吴楠到没有生气,反而气定神闲地配合道:“是谁?”
“那自然是卫铭啊!对,就是哥哥先前问我大哥姓名那两个字一样,保卫的卫,镌骨铭心的铭。”
“哦?这么巧?同名同姓,倒也是有缘。”
小宝见他避重就轻,就不干了:“哥哥,你明知道我想问什么,耍着我好玩吗?”
哪知吴楠诚恳点头:“好玩啊!”
小宝气急败坏:“哥哥你实在是太过分了!说,寄信人卫铭到底是不是我大哥?”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卫铭不过是儿时伙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把他忘了个一干二净,是与不是,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如果此卫铭就是彼卫铭,那么方才大哥所言的那位儿时的伙伴,就是哥哥你呀!大哥这么记挂你,你却说把他忘掉了,这对大哥很不公平!”
吴楠讥笑一声:“哼!嘴上说着记挂,眼睛却认不出,足可见他没有入心,不过是敷衍罢了。”
小宝反驳:“那是因为你没有告诉他真实姓名,他当然不知道。”
吴楠忽然提高了声音:“这天下谁人不知七王爷的世子不姓离,反而随的是母姓?况且,我虽非阿母所出,到底也算是阿母的亲外甥,长相上和阿母也有几分相似,他没有见过长大后的我也该见过阿母吧,这样也认不出,若不是他蠢,就只能说他根本没把我这个儿时伙伴放在心上!”
对于吴楠突如其来的怒气,林小宝有些意外,他犹豫着说:“可是,正如哥哥所言,不过是儿时的伙伴,记得彼此自然值得高兴,不记得也实数正常,毕竟多年未见,哥哥又何须发这么大的火呢?哥哥对于大哥,是否太过在意了一些?”
一语惊醒梦中人。盛怒中的吴楠仿佛在三伏天里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冰水,解了热气的同时,又如坠冰窖,情不自禁喃喃自语:“是啊,我为什么要发火?我为什么那么在意……”
见他失神,小宝有些不忍,又气自己把话说重了,只能懊恼说道:“抱歉哥哥,这是你和大哥之间的事,我不该多嘴的。”
吴楠摇摇头:“你不必自责,你说得很对,你先回去吧,我要一个人好好想想。”
“哥哥那我就先走了。”
吴楠“嗯”了一声。
小宝走到门口,回头看见吴楠双目失神的样子,终究是不忍心说了一句:“哥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吴楠回神,看着小宝关怀的眼神,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终究只能摆摆手,道:“去吧去吧!”
其实对于某些问题,吴楠百思不得其解,不见得卫铭就十分清楚,相比于吴楠,他的疑问只会更多。刚刚送走影七、谢绝了仆人照顾的卫铭,这会儿也同吴楠一般坐在桌子旁沉思。
他心中有太多太多的问题:七王爷世子随的母姓,这一点他自然知道,只是世子为何告诉自己他姓“离”?是对自己有防备吗?自古以来世袭都是立长立嫡,且只能有一人,为何影七又称小宝为“小世子”?莫非小宝也是某个王爷的孩子?如果这么说,小宝和世子就该是堂兄弟,那为何本不该姓“离”的世子姓了离,而该姓“离”的小宝却说自己姓“林”?
“难道小宝对我其实也有防备?”这个念头将将跳出脑际,便被卫铭否决掉了,这几日小宝的所作所为,都表明他是一个坦荡之人,何况他防备自己并没有理由,自己以这样肮脏的心思揣测结拜兄弟,实数罪该万死。
不过自责了半晌之后,卫铭脑中灵光一闪,用手拍了拍脑门,释怀一笑:“我这牛角尖钻的,谁说王爷就必须得姓‘离’?那大名鼎鼎、死而复生的大将军,后来不就是被封作逍遥王了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位王爷是林瑞林伯伯,林伯伯的伴侣是阿语么么,那么小宝就是他们的孩子了,如此一来,那世子不就是…小楠?”
既然心中已经有了一个靠谱的推测,那么接下来就是想尽办法去证实它。只是还没等他行动,卫铭就被来叫他吃饭的小宝弄懵了。
“你说什么?”
“我哥哥说要单独请你到留仙居吃饭,他已经先去了,大哥你也快去吧!”小宝愤愤不平,“哼,居然不带我!一个两个都在我面前秀恩爱,真是够了!欺负我孤家寡人没人陪啊!等过几天我就去皇宫把皇帝伯伯家离沁寒拐出来玩儿,我也要闪瞎你们的眼!而且要在外面吃也该去吴记分店啊,肥水不流外人田不知道吗?我要到阿母那里去告状!”
听闻此言,特别是“吴记分店”几个字,卫铭觉得他已经不用再证实什么了。此刻他的心情异常愉悦,看小宝炸毛,甚至还一凡常态的揉了揉他的脑袋,道:“果然还是没长大的孩子,真是小孩心性。”
小宝也是无言以对,不耐烦的推着卫铭出门,嘴里还嚷嚷着:“快走快走,小心我哥哥等急了生气!”
四
这厢卫铭高兴赴约,那厢却有人想让他不得安宁。卫铭前脚刚踏出院子的大门,就被人一路尾随到了留仙居。
也怪卫铭自己,以他平日里的警惕,跟踪之事断不会这般简单,但他这会儿实在是心中窃喜得厉害,竟然不知不觉失了警戒,才让有心之人得了手,险些造成不可挽回的悲剧。
惠州城内一座隐蔽的小院子里,一群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的黑衣汉子,正在商议着如何对付卫铭。
“老大,世子也在,现在贸然杀过去,岂不是要得罪七王爷?”
被称作老大的人一脸阴郁的样子,恶狠狠地说:“管不了那么多了,离佛法大典只剩两日时间,错过这次机会,想再找到这么好的机会就难了。至于世子,这能怪他自己,谁让他出门不带影卫,谁让他救什么人不好偏偏要救卫铭?”
“话虽这么说,那万一东西不在卫铭身上,我们且不是要白做工,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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