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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婆们一听宣王这话,虽然不合时宜,可当真有些想笑。
就算是母鸡下蛋,也不是说下就下的……
可到底明白这王妃身份尊贵,目下又是早产,最是性命攸关,并没保证。见宣王将宣王妃放到了床上,才道:“女子生产需要一些时辰,王爷还是出去等吧。”
出去等……
陆琉的眼睛倏然睁大。他的妻子在里面受苦,却让他出去?陆琉只握着妻子的手,坐在她的榻沿。此刻没怎么吓唬这些稳婆,只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说道:“本王就陪着王妃。你们不用管本王,只管做自己该做的。”
这……
众人面面相觑,之后朝着许嬷嬷看了一眼。
许嬷嬷是王妃的陪嫁嬷嬷,又是看着王妃长大的,说话倒是有些分量。许嬷嬷上前着急道:“王爷,王妃的羊水已经破了,孩子要赶紧生出来。若是王爷您在场,王妃便没办法集中精力生产,王爷还是出去等吧。”
陆琉不愿走。
只是听到会让妻子分心,才有些反应过来。他愣愣的模样,有点傻气,骨节分明的手颤抖着抚上妻子的脸,道:“妙妙……”
江妙明白男子不宜进产房的道理,再说,陆琉紧张成这副模样,她的确会分心,当下便道:“你出去吧。我可以的。”
陆琉顿了顿,才道:“那好。我在外面等你。”说着,便亲了亲妻子的脸颊,握着的手也不肯松开,“我就在外面。”
江妙笑笑,道:“我知道了。”
“那……那我出去了。”婆婆妈妈的,又啰嗦了一句。
江妙重重点了一下头,而后用力将手从他的掌心挣脱出来,语气有些不耐烦,催促他:“赶紧出去吧。”
陆琉木木的起身,又看了几眼榻上满头大汗的妻子,才猛地一咬牙,握拳走了出去。
看着男人的背影终于离去,江妙才低头看了一眼高高隆起的肚子,朝着许嬷嬷和稳婆们道:“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陆琉刚走到外面,便听到“砰”的一声,房门紧紧阖上。
他在房门前木木站了一会儿,听着里头妻子一声凄惨的叫声,刚刚松开的拳头,才越发握紧了几分。
待黎淞终于进了宣王府,预备找陆琉出去喝酒时,却见宣王府气氛紧张,一问之下才知是王妃要生产了。虽说宣王妃生产和他没关系,可他同宣王也算是朋友,当即便想着去安慰陆琉。
进了院子,就看到穿着一身锦衣华服的男子,模样有些呆傻的站在门口。
而他站的老远,便能听到这房间里一声声的哭喊声。
啧啧,听得他头心疼了。
黎淞眉头皱了几下,晓得陆琉平日里将这位小王妃宝贝的不得了,这会儿怕是心里都在滴血了。而且……平日里端得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时候,倒是有些人情味儿了。
黎淞阔步过去,见陆琉没反应,便伸手搭在陆琉的肩头,语气轻松的安慰道:“王爷放心,这女人生产呐,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别瞧着这会儿喊的撕心裂肺的,待会儿‘噗通’一声,孩子就出来了……”又轻轻拍了几下,“放心好了,多生几次就习惯了。”
见这位宣王一动不动,黎淞以为他不信自己,继续道:“虽说我没娶过媳妇儿,也没当过爹,可我小时候养过猪啊。你知道母猪产仔嘛?和女人生产一样,一口气生七八个,根本不算什么……去!你揍老子做什么!”
黎淞捂着自己半边脸,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抬眼对上陆琉冻得掉冰渣子的双眼,才道:“成了,我保持安静还不成吗?”心里狠狠骂了一句娘。
可念在他担忧妻儿,也就不计较他下这般重的狠手了。
黎淞朝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欲找个地儿漱漱口,便瞧着端着面盆出来俏生生的小丫鬟,登时露出了笑意,朝她走了过去,嬉皮笑脸道:“宝绿姑娘……”
见她不吭声,以为还因为上回的事儿生气呢,则继续跟着她,说道:“上回的事儿的确是我不对,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欺负你了。以后你就是我黎淞的妹子,有什么事儿,哥哥护着你,怎么样?”
还没反应呢……
黎淞黑黝黝的脸沉了几分,无奈道:“你们小姑娘家,正是难哄。这样好了,你若是还不消气,使劲儿打我几下好了,我保证不还手……反正,你家王爷刚才也打过了,不差你这几下。”
这话一落,原是低着头的宝绿才抬起了头。
见他果真被打了一下,瞧着……打得太挺重的。
小丫鬟抬头了,黎淞自然也看到她哭得核桃般的眼角,愣了愣,才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之后才立马想起来,怕是在担忧王妃,忙道,“你放心,你家王妃肯定会母子平安的,生孩子就是这样,生完了就好了。”
宝绿愣了愣,想着自家王妃痛哭的模样,泫然欲泣的,弱弱道:“真的吗?”
黎淞笑了笑,道:“当然是真的,哥哥我怎么会骗你呢。”
这个时候,宝绿最是需要人的安慰,听了男人这话,心里倒是踏实多了,又哪里会计较他之前对她的轻薄之举?她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又换了一盆干净的热水,看着男人背对着她,在院子中的井边漱口,仿佛是她家王爷的举止不满,皱着眉骂了几句……
这般糙汉子的举止,宝绿是最鄙夷的,她在镇国公府内,看到的便是那君子风范的公子们,何曾见过这等粗糙不堪的。
宝绿弯了弯唇,自己都未察觉的多看了一眼,之后立马端着热水,给自家王妃送去。
之后黎淞也没再去烦陆琉,就这么静静的陪着他,等日落西山了,他不好继续待下去,才同陆何说了一句,若是王妃生了,也通知他一声,让他好安心些。
陆何点头,欲送黎淞出去。黎淞摇摇头,道:“不用了,你们忙活,不用管我。”便大步出了宣王府的大门。
陆琉在外面等了很久。看着丫鬟们进进出出的送热水,听着里面妻子一声声痛苦的叫喊声,有一段时间,声音没了,他差点又要闯进去,等再次听到妻子的声音,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产房内忙的热火朝天。
这王妃是头一胎,年纪又小,且这回还未足月便要出来的,本就是凶险万分,更是棘手的很。可这般的身份,是半点出不得差错的……刚才宣王那样儿她们也是瞧见的,若是有个好歹,还不要了她们的命!
陆琉从傍晚开始,便一直站在那儿,晚膳也没用,一直到了半夜……
这架势,若是再站下去,便要成石雕了。
院子里树影婆娑,夜风吹得男人的衣袍猎猎作响,仿佛是看到了男人脸上笼罩的阴郁和周身散发的寒气,竟连月亮都躲在了厚厚的云层中。
陆琉的眉头仿佛一直没舒展过。他素来不做后悔的事,只这一回,却有些后悔——为何当初心软,答应她顺其自然。目下他心中焦急,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着他……
若是真的……
陆琉漆黑的瞳孔倏然收紧,重重吸了一口气,之后,却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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