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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杭州,却不能不提到霸王庄。这霸王庄是甚么地方?说来与仁和县的太岁庄又有些关联。两家的庄主一位名唤马强,一位叫做马刚,正是那同宗同谱的兄弟。这俩兄弟倚仗自家叔叔马朝贤在朝中几分权势,平日里欺男霸女,横行无忌,便是地方官儿也拿他们无法儿。马朝贤人称“九千岁”,宫里边的内务府总管,皇帝的吃穿用度都在他手上把持着哪!谁又吃了豹子胆敢去捋这老虎须呢?便是呈个弹劾的折子,只怕没递到御史台,半路上已被扣下了,接着这官儿就等着吏部下文来捉你的刺儿罢!有人要问他一个太监如何有这般大的手腕子?须知当朝天子,便是后世所称的仁宗,“重法治民,宽典待吏”系他在位时的一大特色,好官虽出了不少,为恶的也是不计枚数。更何况这仁宗子嗣单薄,所出三子,皆早夭,人到中年还没个延续香烟的,换作寻常百姓也会急得上火,毋要说是皇帝了,故而他这后宫庞杂程度可想而知,作为打点天子私生活的超级男秘,马某人的地位也是无上荣光了。
有人发光,必有人沾光,马朝贤是个没根的,这好处便被他俩侄儿给赚了个盘满钵满。又有人云“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高名名丧人。”这恶名远扬了,怎么着?可不把大侠给招来了。大侠是干嘛事儿的?大侠便是拿坏人脑袋当砍瓜切菜的。却说这马刚还没拉风许久,便在自个儿的太岁庄被人削了脑壳。实行此次“斩首行动”的不是别人,正是名满天下的北侠欧阳春,他老人家虽然行事低调,眯瞪个绿眼,还顶了张鬼面,在场的妻妾只道庄主是被妖怪吸了魂魄才挂的。事儿传到霸王庄,孰料马强那厮竟是个唯物主义者,他不信鬼魂这一说啊!几经打听,终于探清哥哥是丧命在欧阳春手上,发誓要为马刚报仇,并拟出一道“苦肉计”来。于年前遣散了招贤馆的强人光棍,给他们银两,让其先行投奔襄阳王赵爵,厮闹一番过后,自个儿跑到太守处告起了刁状,说是北侠率恶匪明火执仗,洗劫他的庄子,抢去财帛无数。偏巧这太守倪继祖,数年前曾受过北侠恩惠,坚信北侠万不至此,一纸查无实据驳了他的状子。马强哪里肯依?索性进京连太守一并告上了,狡言太守结连大盗,夤夜打抢,另附失单明细。他听了马朝贤嘱咐,也不往开封府,直去大理寺报到。文老大人虽是个明理的,可北侠打劫这一桩,却是真假难辨,当下便禀报圣听,请了钦命拿人。
却说这北侠还蒙在囫囵里,一路上东追西赶扑花蝶呐!一个不小心,竟和花蝶同成钦命要犯了。那晌智化、沈仲元从陷空岛返回,始知庄中发生了变故,听艾虎叙说,明了这又是马强的一条毒计,不敢怠慢,暗中访察证据,为受冤的两人洗刷。
三人打听到群侠歇在茉花村,便赶着去知会众人,行到藻溪,却撞见一位旧友。
“潘大哥?真的是你!”艾虎定神辨了许久,惊呼道。
那潘盼正披散了头发蹲在河边,持根树枝,怨念无比地刷着鞋帮上沾的屎尿呢。乍听人唤,一时没反应上来,又死命搓了几下……潘大哥?!谁?谁?这是哪个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她丢了树枝,把眉前湿发撂起,循声望过去,果真三只眼熟的干活:“艾……艾虎弟弟是罢?”
“是啊,是啊。”艾虎欢快上前,复又疑惑道:“哥哥怎地这般狼狈?”
潘盼向智沈二人见了个礼,信口开河:“只因展爷与蒋四爷定计诱捕花蝶,令我扮作丫鬟模样,许是那淫贼眼神不好,竟将咱错当花魁劫走。到了住处,方发现咱是个男的,他恼羞成怒要杀我灭口。我趁他不注意,便逃了出来。”
艾虎神色钦佩:“听闻那厮武艺高强,哥哥文弱,竟能虎口脱险,委实有大智慧。”
“也没有甚么。”她摆摆手,故作谦虚,“胆子大一点,步子快一点罢了。”
“噢,原来如此。”沈仲元微笑颔首,话锋一转,陡然发问:“不知那淫贼现在何处?”
“往北山坡上有个小庙,我用了点药香把他迷倒在内,也不知这当会在不在了。”她惴惴不安道。
“劳烦小潘带路,我们速去瞧瞧。”妖狐接口道。
“哦,你们随我来。”潘盼不敢不应,心内却有些忧心:若被那花冲道破身份,却如何是好?
四人一路疾行,步入圆妙庵,却发现花蝶早已不知所踪,内屋仅余一破碎木桶,水流了漫地。
“先前我明明见他晕倒在浴桶里边的,这么快便跑了?”潘盼见识过药香威力,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会不会躲起来了?”艾虎不死心,床上床下翻找。
“算了,他被人救走了。”智化长身伫立,抱肘朝向窗外,神情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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