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的登上了小船,那还敢有半分的违逆。
首级被吊了起来,以为后来者戒,消息很快就送到了陈凯那里,知会了一句确保秩序,就再没说些什么。
人员还在不断的南行,比之码头,陈凯更关注的还是城门那里。他早前已经知会了那几个地方官,让百姓不得携带超过一个包袱的家当,因为船上物件越多,人能够承载的就越少,可是到了那里,很多百姓还是携带着一大堆家当,甚至还有不少干脆驾着大车、推着小车,如逃荒一般,似乎都恨不得把拉车的牲口都一起装上船去。
“父老们,来之前就已经说过了,船上没有那么多的地方,每人带着一个包袱,不能再多了。再多的话,其他人就上不了船了,难道你们就要看着好友邻人们因为上不得船而被鞑子杀戮吗?”
番禺典吏丁有仪还在小南门那里大声疾呼着,称得上是一个苦口婆心,父母和岳家就在路旁等候,看得出是有极好教养的,起码知道他们的儿子和女婿是在做着为国为民的大事,不能拖后腿。他的妻子,亦是在那里,没有半点儿怨言,可是刚刚出生不久的稚儿却顾不得这许多,哭着闹着,不知是受惊了,还是饿了。
说来,他也是拖家带口的赶来,但是此间乱成一团,他甚至都顾不得妻儿老小,只得在此处竭尽全力的维持着秩序。奈何饶是如此,可又有谁愿意扔下自家的家当。
“丁典吏,陈知府有请。”
丁有仪忙得焦头烂额,一个番禺县衙的衙役却将他请到了路边。那里,陈凯正在与他的父亲和岳父交谈着,待他满头大汗的赶过去时,正听见陈凯对他的父亲说他尚在襁褓中的幼子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卑职丁有仪,见过陈知府。”
转过身,一个相貌堂堂的典吏正在拱手行礼。陈凯免了他的礼数,便询问起了城内的情况,只是一旦提到这些,就算是丁有仪也免不了几声叹息。
“不瞒陈知府,很多百姓故土难离,不愿离乡背井,唯恐会客死异乡。”
广州乃是天南重镇,商贾云集的所在,南洋海贸在华南极其重要的贸易中心。可是即便如此,却也免不了这等担忧,着实让陈凯有些无话可说。
“还有不少吏员、衙役以及乡老、里正们,他们本就不想离开广州,所以民间的阻力很大……”
“他们不想走,想给鞑子当顺民,就拖着一群乡邻陪他们一起死?”
人心为私,这些“基层公务员”不想背井离乡,命运操于人手,也不想治下百姓走得太多了,会引起清军不满,这些助力,反倒是成了阻力。
陈凯冰冷的言语一出,当即便冷了场。不过他也没有继续在这上面纠结,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有的人畏于背井离乡,有的人则倾向于听从那些自私的乡老、里正们的意见,难不成他还要进到城里挨家挨户的去劝说吗?
陈凯,姓陈,名凯,字竟成,号虽说是还没起,但他可从没想过要号圣母!
“人各有志,管不得这许多,如果鞑子不屠城,那自是最好,但若是屠城了,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至少,机会我给他们了。”
不屠城是不可能的,这些硬要留在城里的百姓基本上是死定了。说罢,陈凯深吸了口气,便让丁有仪带着他的家眷们赶快到码头上去乘船,丁有仪大可以到那里去组织百姓、维持秩序,也算是公私两便。
事实上,之所以陈凯会出现在此,就是因为这个不起眼的典吏,实在是他对于广州大屠杀中绝少有的深刻印象。他记得以前在论坛上有人发过,说是《番禺县志》记载:番禺典吏丁有仪夫妇被杀之后:“越日,所弃儿匍匐尸旁,犹吮其乳,过者无不泪下。”濒死婴儿出于本能,寻找死去母亲,吮吸尸体嘅**,几咁惨不忍睹!
这份记载的画面感太过强大,当时陈凯就曾被震慑得半晌没说出话来,所以直到此时此刻,听说小南门那里正在维持秩序的便是这个典吏,就立刻赶了过来。
“陈知府厚爱,卑职铭感五内。但是,这是卑职的职责,县尊老大人将重任交于卑职,卑职就要将其妥善完成,才能不负托付。”
丁有仪说罢,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随后便要赶到城门处继续维持秩序、劝解百姓。可是就在这时,陈凯却一把拉住了他,继而对他言道:“你的办法已经没用了,还是看本官的吧。”
话音方落,陈凯便大步上前。紧接着,从跟在他身旁的林德忠手里接过了一个铁皮喇叭,继而大喝道:“本官是漳州府知府陈凯,尔等听清楚了,一人携带多过一个包裹的物事,全坊连坐,不得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