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先寻了人家崔姑娘说话。她摸不准慕月笙心意真假,不敢托媒人上门,只悄悄与人家说,先见一面,倘若二人能看对眼,再行聘嫁之事,崔家很是赞同。
毕竟慕月笙是什么身份,万一人家看不上自个儿呢,岂不闹笑话?
怡畅园后廊外有一桃花苑,花红粉绿,浮香满天。
慕月笙单手搭在石桌上,眉目微敛,满院的桃粉映衬的他脸周似浮着淡淡的晕光,俊得不食人间烟火。
直到一穿着桃红腰裙外着雁落平沙宽衫的女子,款款从石径另一头走来,及近,朝他怯怯望了一眼,满目的爱恋遮掩不住,柔身福了福,“见过国公爷...”
慕月笙瞳仁猛缩,拳头捏得飒飒作响,沉着脸起身,“你是谁?”
“小女子北崔二房崔莹....”
慕月笙闭了闭眼,一种难以言喻的怒火从脚底窜到眉心。
所以,这一世连救母亲的人也变了吗?
老天爷欺得他好苦呀。
慕月笙对于不感兴趣的人,便是半点耐心都没,顷刻转身离去,不给崔莹半点说话的机会,崔莹满目惊愕,泪水连连追着他而去。
却听见慕月笙在门口撞见了慕老夫人,愤懑质问,
“这里头的崔氏,真的是救您的那位崔姑娘吗?您真的没认错人?”
崔莹吓得捏紧了绣帕,身子紧贴着墙壁不敢吱声,神色更是慌乱不堪。
半年前她带着南崔家的沁妹妹去上香,沁妹妹救了一位老夫人,当时她认出那老夫人是朝华郡主,便动了些心思,故意将崔沁支开,前去与老夫人相见,让老夫人以为是她施以援手。
起先,她只想卖个人情给慕老夫人,今后些许能得老人家抬举,哪知抬举太过,竟是要将她嫁给慕月笙。
这泼天的富贵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北崔虽位列名门,与慕家这等顶级世家还相差甚远,她原是不敢来,可那是慕月笙呀,满朝闺秀挤破了脑袋都想嫁的慕月笙呀,由不得她不来见一面。
这下好了,被人识破了底细,反倒是丢了脸面。
这厢慕月笙是鼻子都气歪了,老夫人再三肯定是崔莹救了她,慕月笙无话可说,也不好斥责自己的母亲,只得将那悉心打扮的腰间玉带给一扯,置于一旁的阴沟里,气冲冲往回走。
哪知他沿着长廊折到另一头院落,隔着出墙的梨花枝儿,听见里头传来一清脆的嗓音,
“我家姑娘是要招婿的!”
是云碧!
沁儿也在这里吗?
慕月笙大喜过望,连忙整了整仪容,绕过围墙折去院内。
隔着花茎虬枝,他隐约瞧见崔沁对面坐着一年轻男子,那男子头戴玉冠,一袭天青长衫,正是时新的水流沙面料,衬得人如同玉华环绕,天上谪仙一般。
只见那男子梗着脖子站了起来,手捏着袖口微微颤抖着,对着崔沁吼道,
“我还当你们南崔家是知书达理的人家,哪知这般不通情理,我是家中长子,怎么能给你们家当上门女婿呢?”
崔沁担心他的口水沾了自己的身,期期艾艾站起身,水润润的眼眸睁得跟葡萄似的,乌溜溜的,显然是吓坏的模样,云碧立即将她护在身后,扶着腰喝去,
“我们家老爷早早就放了话,我家姑娘只招婿,绝不出嫁!”
“我们跟媒人说的清清楚楚,你们家既是不同意,为何前来相看?”
倒不怪崔颢这般决断,只因崔沁是他一路娇养长大的,毫无城府,长得又那般貌美,嫁出去还真担心她被人欺负,所幸崔颢也不打算让女儿高嫁,父女俩合计,找个规规矩矩女婿上门,是最好不过。
那男子满脸胀得通红,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我...我是看你长得漂亮...”
话还未说完,只见一高大清隽的身影罩了过来,一脚将他给踢出了门外。
那男子跟块抹布似的匍匐在地,捂着胸口直呕血。
为了不脏崔沁的眼,暗卫立即将人给托开丢去外头。
慕月笙这头立在崔沁跟前,正了正衣冠,眉宇如驻春晖,冲她浅笑,
“崔姑娘,真有缘,这么快又见着你了。”
慕月笙突如其来的闯入,令崔沁大吃一惊,她杏眼儿湿漉漉的,尴尬地施了一礼,“慕国公,您怎么在这?”
慕月笙抿了抿唇,俊目凝望她,脸颊微泛了红色,恰到好处表现了一位男子的诚恳和仰慕,
“听说你们家招婿....所以我来了。”
当不当上门女婿不重要,重要的是先将人心笼络,只要崔沁和崔颢看到他的诚挚,必定对他心生好感。
以崔沁之心性,绝不可能让他堂堂国公当赘婿,倘若是真,也不重要。他前世都打算过继一个儿子给崔家三房,是崔沁执意不肯。
只要能跟她在一起,什么荣辱风光皆是过眼云烟。
慕月笙清湛的眼,诚诚恳恳,不带一丝杂念。
可没将崔沁主仆给吓呆了去。
慕月笙当她不信,双手捏紧,眸缀星光,“我在家中行三,上有两位兄长,不需要我继嗣,我慕家子侄甚多,也不需要我撑起门楣,沁妹妹,你思量思量。”
崔沁闻言眨了眨眼,迎着他明亮的眸光,她小心翼翼抬起手,踮着脚,轻轻覆上他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