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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初,虽然已经过了正午最炎热的时分,但东南的初秋依旧酷热难耐,丝毫不比盛夏弱几分,所谓“秋老虎”大概就是这样吧。
自从两万元军溃败之后,整整一个时辰,对面的元军再无动作,诡异的安静。战场上只有两军的役夫来来回回奔波忙碌,虽说是一样的忙碌,但彼此神态却是天渊之别——宋军这边的役夫在热火朝天收拾各种战利品,而元军这边的役夫则老老实实抬走伤者,处理尸体。
直到战场被处理得干干净净,再无障碍,元军却始终没有再发动进攻。
长时间对峙之下,对列阵士兵的意志、体力、训练都是严峻的考验,宋元两军阵列都开始有所动摇。
宋军这边,龙雀军还好,火枪兵本来就对队列有着严格的要求。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火枪兵,哪个没经过经年累月在烈日之下,暴雨之中艰苦训练?这点炎热与疲惫还能熬得住。然而左右两翼及后军的广南、闽南各军士兵,勇猛有余,训练不足,长时间木头似地列阵对峙,士气渐渐躁动,战意慢慢懈怠,阵形开始有些不稳。
而元军那边,则不时可见一队队督战骑士在各军阵间进进出出,但凡见有懈怠,轻则皮鞭大棒伺候,重则直接斩下头颅,以示三军。严刑峻法之下,元军阵形保持稳定不乱。
巢车之上,赵猎已经把江风烈、施扬、陈吊眼、李梓发等诸将召来合议——元军不战不退,究竟想干什么?
诸将议了一会,还没议出个道道来,突然留守领军的广南军统制黄贤飞马驰至中军,急登巢车,一见赵猎便大声道:“陛下,臣知道伯颜想干什么了。”
赵猎及诸将纷纷侧目:“黄统制快说,伯颜意欲何为?”
黄贤喘了口气,接过侍卫递来的水壶饮了一大口,润润嗓子之后,没有直接说他的分析,反而说起伯颜昔年征战的一段旧事。
至元十五年(1277年),宪宗之子昔里吉奉命与北平王木罕和右丞相安童一起平定窝阔台之孙海都发动的叛乱。不料昔里吉中途倒戈,劫持皇子木罕和右丞相安童,响应海都反叛。忽必烈闻报大惊,命伯颜率军往救。伯颜与海都军在阿鲁坤河(今蒙古抗爱山东麓)相遇。
当是时,伯颜下令,与海都军隔河列阵。伯颜军严阵以待,勒军甚严,无人敢于懈怠。相峙终日,海都军出现疲惫松散之状,队伍自乱,阵形不整。伯颜兵分两路,突然击敌,同时派出精锐勇士直插敌人中营帐,救出皇子和丞相。阵形已乱的海都军大败,昔里吉兵败逃亡,死于途中。
黄贤说完,诸将心里都亮堂了——原来伯颜又要玩这一招了。
马南淳谙熟古史,道:“当年三国时期,魏武曹操大破乌丸,用的也是此策。”
李梓发不无忧虑道:“我广南、闽南两军训练不足,其阵确实易露破绽。伯颜这一招,还真是够狠。偏偏咱们就算知道,也奈何他不得……”
“谁说我们奈何不得?”江风烈冷然道,“我龙雀军既不是蒙古军,更不是乌丸人,想以静制动,伯颜怕是打错算盘了。”
施扬也叫嚷道:“陛下,干吧,否则蒙鞑子还真当我们的大炮是摆设!”
赵猎缓缓点头,语气中带着一股淡淡血腥:“敌不就我,我则就敌。先前让他们吃够了花生米,现在,该吃罗汉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