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手下士卒爬得却一个比一个慢。
这片山坡不高,但也只是相对周围崇山峻岭而言,实际上也有十余丈高,相当于后世十几层楼高度,加上连日暴雨,泥土松浮,吃不住力,就算真心想攀爬上去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磨洋工?结果蒙古人那边被打得惨叫连连,新附军这边哼哼唧唧半天都爬不到顶。
激战到酣处,有蒙古兵实在憋不住,举盾遮顶从车后跳出,朝山坡冲去。结果没攀到一丈,一脚踩进泥里拔不出来,急怒之下手里盾牌遮挡出现破绽,被砰地一枪打中肩膀,翻滚摔回山道。还不等他爬起,砰砰砰数声爆响,旋即一头栽进水洼里……
这蒙古兵的下场不但震慑了巴尔虎等一干蒙古兵,连尤福那边的新附军也都被吓坏,手脚更放慢了几分,唯恐刺激到宋人,火力转移,那他们可就倒血霉了。
冲又冲不上,射又射不中,巴尔虎也绝了反杀这伙宋兵的念头。他现在只想着拖延到天黑,宋兵无法瞄准,再加上这里动静那么大,必定会惊动这一带的元军哨探,这伙宋兵定不敢久留。只要保住回回砲,说不定还能保住脑袋……
尖哨兵这边,梁二条脸色凝重,在付出数十人的伤亡后,蒙古兵终于学乖了,他们不再露头,也不再试图用弓箭还击,而是躲在车马后,摆明着是要拖延时间。而时间拖得越久,对尖哨兵越不利。
“我们要冲下去,放火烧了这些车辆。”梁二条从石头后慢慢站起,放下火枪,拔出手铳,一手持盾,神情坚毅,“果牙,你留下十个弟兄掩护,其余的人跟我来。”
山坡上人影闪动,一个个尖哨兵从树后、土堆、石头等掩体里跃出。他们都知道,放弃地利、暴露身形的后果,但一声令下,没有任何人犹豫,因为这就是他们的任务。他们,就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来。
尖哨兵们甫一现身,躲在马尸后的巴尔虎大喜,狞笑举弓:“这下该轮到我们了。”
蒙古兵纷纷从车马后探出,以弓箭、投器向尖哨兵们袭来。果牙等十人也拼命开枪掩护,但毕竟人少枪少,装填又慢,顾此失彼。不时有尖哨兵中箭倒下,然后又挣扎爬起继续冲。
其中老严便身中数箭,浑身浴血,倒地泥堆里实在爬不起来。他硬生生折断箭杆,奋身翻滚而下。
“老严!”冲在后面的梁二条刚叫一声,倏地手里旁牌一挥,笃地挡住射来的箭矢,纵身飞跃,扑在老严身前,旁牌一沉,笃笃又挡住侧方射来的两箭。突然眼角瞥见冷芒一闪,格挡不及,大腿被一箭贯穿,闷哼摔倒,旁牌脱手,身体顺着污泥一路滑下。
巴尔虎大笑抽箭搭于弓上,对准那摔到山道的梁二条,暴喝一声:“死!”
砰!
巴尔虎弓箭落地,左胸冒出一个血洞,一脸难以置信,艰难转头——这袭击,竟是来自身后!
山道的右边,是一片低矮的缓坡,杂草丛生,不利于伏击,更无法利用泥石阻道,所以尖哨兵只在左边埋伏。然而此刻,右边缓坡的草丛里却不时冒出火光,枪声不绝。几乎每一声枪响都收割掉一条蒙古兵的性命。
巴尔虎万万没想到,最不适合埋伏的地方,居然也有埋伏……嘭地倒在泥水里,双眼怒睁,死不瞑目。
果牙等掩护的尖哨兵们兴奋得差点从掩体里跳出来:“是吕保他们!”
梁二条扶着老严横躺在山道上,满身满脸的泥浆,脸上露出笑意:“这帮迟到的家伙,总算来了……咳咳,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这一伍迟到的尖哨成了奇兵,两面夹击之下,蒙古兵如同街头的老鼠,躲无可躲,窜无处窜,完全被枪林弹雨所笼罩,败亡不过迟早的事。
天色将暗,山道上枪声渐稀,过得一会,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而数十里外,一支数百骑的元兵正急驰而来……
……
清晨,元军大营中军帅帐传来一向沉静的丞相伯颜大发雷霆的怒吼,整座帅帐噤若寒蝉。
这时突见营外一骑飞驰而至,手捧战书与一个红匣,一路高呼:“宋军邀战!”
很快,战书与红匣俱送到伯颜案前。伯颜抖开战书一看,其上朱墨淋漓,一个大大的腥红字体冲击眼球:“战!”
打开红匣,里面却是一段焦黑的木制构件。
伯颜脸上泛起一层青气,旋即平和下来,将战书一扔,淡淡道:“八月决胜,正合吾意。回书宋主,择日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