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缺人手,他确实需要补充,但更让他揪心的是这些人的命运。明明有一个跳出火坑的机会,却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放弃,令人扼腕。
底下一阵沉默,水手杂役们面面相觑,终究还是没人开口。
赵猎摇摇头,正要转身,突然一个沙哑而迟疑的声音传来:“俺、俺这样的要不?”
赵猎顿住,循声看去,看到了一张脸。这张脸很平常,属丢到人堆里找不见那种,但一道从额头到左脸颊的长长疤痕破坏了那种寻常,使他变得异常狰狞。实际上这人满脸及脖子、双臂等裸露部分都有明显的鞭笞伤痕,只是脸上那道疤痕太刺目,别的伤痕倒显得无足轻重了。然而这还不是最骇人的,真正令人震憾的是——他左眼皮及眼珠子都烂了,明显是被那一鞭抽瞎的。
瞎子能要?
施扬、丁小幺都是一脸嫌弃。两个女孩眼里都带着怜悯,暗暗摇头。马南淳负手立于舟前,淡淡一扫再不多看。
赵猎以拳击掌:“好,要了!”
啊!诸人皆惊。
马南淳皱眉,施扬瞠目:“这、这也能要?”
赵猎没回答,只问那渺目汉子:“叫什么?贵庚?”
“俺叫王平安,贵、贵什么?”
“就是问你多大年纪。”
“俺三十七了。对了……”王平安迟疑一下,粗声问,“跟你干,是不是能使昨夜那种能喷火的铁筒子?”
大龄、渺目、瘦弱,这样的人,在军中干伙夫都没人要,居然还想打枪?
马南淳自持身份不说什么,施扬可没那许多顾虑,差点跳脚斥骂,却被赵猎止住,然后面朝王平安,满面笑容:“当然能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好瞄准。就是你了。”
赵猎首次动员,只募到一个半残废渔民,此举是对是错,谁也不知道,除了老天……其余不愿加入的渔民,赵猎承诺会在事毕让他们离开。
厓山之战是一场纯粹的海战,厓山之上并未发生战争,因此除了焚烧痕迹,并无明显破坏。战后元军也只是搜检一番,面对一片白地,也没法破坏泄愤。
赵猎找到一排没被烧毁的石屋安排诸人住下,虽然空空如也,好在可遮风蔽雨。在其中一个石屋下,发现一个地下室,颇宽敞,地面铺石板,有烧成灰的干草痕迹,四壁涂石灰,很干燥。
据马南淳说,这是宋军各营自建的备用粮仓。
赵猎四下打量,很满意:“很好,正用得上。不过咱们不用来储粮,而是储枪支弹药还有机械。”
解决了住的问题,接下来就是吃。十几个人伙食消耗不小,幸好鞑子牌子头布和除了送上六颗人头、一群水手之外,还有一船物资,都是从海上打捞的战利品,其中不乏粮食。
马南淳统计过,船上有十石左右谷米,也就是一千多斤,加上捕鱼虾补充,支撑一个月没问题。他会尽快赶回香山,运来谷米与壮勇,当无后顾之忧。
关于与马氏兄弟的联合,赵猎心里是纠结的。问题不在马氏兄弟身上,而在他自己。
十几天前,他赵猎不过是个刚从警校毕业不久的小警察。生平指挥过的最大规模战斗,就是在警校里以组长(五人小组)身份进行的人质解救模拟战。而现在,居然要率领一群人向一个庞大的国家机器挑战……要疯啊!
赵猎眼下的计划很明确:组建一个战术小组,组织训练,让他们熟悉各种热武器的使用,初步形成战斗力。近期目标是狙杀一个叫巴根的鞑子百户,不光为丁家姐弟复仇,也为那位可敬而无辜的老人尽一份心力。远期目标则是寻找合适的船只,扬帆远航——是的,赵猎可不会狂妄认为,仅凭一腔热血、几条黑枪,就能与一个庞大帝国对抗。
他只有且只能做出这个选择。
要搜寻巴根,赵猎必须与马南淳合作,等待他弄来可靠情报再制订行动计划,否则天下之大,到哪去找这个人?摸进军营里?怕死得不够快。而要出海远航,他也需要马南淳提供大型海船及水手,至少提供到哪去弄这些东西的情报。仅凭两条破旧小船,漂洋过海,那不叫冒险,那叫作死。
无论为近期目标还是远期目标,他都需要与香山马氏“浅度”合作一下。
厓山距香山(今广东中山)倒不远,航行顺利的话不过一天半天,不过打探元军消息就不是一时半会能有准信的了。赵猎打算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打磨他的战术小组。
小组成员:赵猎、丁家姐弟、施扬、王平安,以及马南淳,共六人。
这就是日后名扬天下的“猎元六子”。
马南淳原计划是立即赶回香山的,但一听要训练火器,立马不走了,并给出令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南淳越了解此奇器之操作及犀利,越能说服家兄,我等联合把握更大。”
赵猎听懂马南淳话里意思,毕竟人家出人出钱出粮,他这边只有武器,算是技术入伙,不让对方心服,怎可能将人马交给你指挥?
马南淳干脆,赵猎也不含糊,抓起一把仿点38左轮抛向马南淳:“这把枪是你的了,从明天起,一起训练。”
最快小说阅读 M.bQg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