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六年,隆冬!
忠州县城,位于石柱西北,长江之边。乃是四川重要的船泊码头之一。也是石柱与重庆之间水路必经之要道。郑晓路与赵霖就是从重庆朝天门码头坐船来到忠州,然后在忠州雇佣了向老头的牛车,再经6路到达的石柱。
忠州历代出过不少英雄豪杰,三国时期的著名武将严颜和甘宁,都是出自忠州,如今的天下第一女将军秦良玉,也是忠州人士。
有诗曾赞忠州道:
忠勇传世,翰墨飘香。文可兴国,武能安邦。
桥岛历历,山水苍苍。爱此乐土,百代其昌。
郑晓路此时正站在忠州码头,望着滚滚长江水,翘期盼着杨帆的货船。自从天启六年的夏天,杨帆带着大批家丁护院去了澳门,已经几个月过去了,好不容易等到杨帆的货船回转,郑晓路禁不住大为兴奋,因此领着彭巴冲,亲自来忠州码头接船。
此时天气已经颇寒冷,北风呼啸,狂乱撩人,郑晓路穿了一件山狐皮的皮衣,雪毛的狐毛领围着他的脖子,十分暖合。这种昂贵得让人望而生畏的衣服,也使得他在工人们的心里更显高贵。彭巴冲则穿着厚厚的棉衣,腰上别着一把厚背钢刀站在郑晓路几步之后,他身形威武,有如古之恶来,码头的卸货工人们只看了一眼彭巴冲,就知道前面站着的郑晓路不是普通人物,离得二人远远的,生怕打扰了这位“官家”的兴致。
一艘巨大的货船靠向了码头,船头上的杨帆头上包着一条花布巾,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深褐色绵甲,手上挥舞着一根木棍儿,样子就像一个海盗一般,看到郑晓路站在码头上,杨帆兴奋地挥了挥手,大声喊道:“少爷,少爷!我回来啦!”船夫扔了根绳子上岸,自有码头上的工人伸手接住绳子,然后过来了十几个人一起力,将船拉到码头上贴岸靠好。船上的船夫扔下铁锚,将货船牢牢地固定在了码头上。郑晓路知道这些都是码头上讨生活的力工,所有的大船靠港,都少不了他们来拖拉一番,便伸手抓出一把铜钱,散给他们。
船刚停稳,货船上就跳下十几个人来,杨帆一马当先,领着十几个家丁扑到郑晓路面前,一起大声问好。
郑晓路仔细看了看杨帆,这位心腹家丁皮肤比起以前来晒得更黑,有一种健康的古铜味,看上去非常爽利,就是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怎么看怎么别扭。
“腿怎么样了?”郑晓路问道。
杨帆的脸上现出一片感激之色道:“少爷没问货,先问人的腿,这真是……都几个月了,这腿早好了。”他声地道:“少爷,您要的火铳,我弄来了一百三十把,夷人不太相信我,只肯给我这货,而且我带去的金银不太多,没起到什么用处。”
“不错了!”郑晓路笑道:“有这些可以先拿来练着枪法玩玩,以后再去买就是了,只要有了第一趟,后面再跑这路子就顺畅了。”杨帆笑道:“这次我带去了四十个家丁护院,使了银子,让他们跟着澳门一个叫什么密斯的佛朗机人学了几天枪法,大家现在打得挺准,一百步之内,指哪儿打哪儿。”
“少胡了,练了几天哪可能打得这么准。”郑晓路笑骂道。
“没骗您,少爷,我们四十把鸟铳一起打,总有一两颗子弹打得中嘛,若是只派一两人打,那当然是肯定打不准的,哈哈!”杨帆笑道。
郑晓路抬腿就向船上走,边走边道:“你这家伙,去了一趟澳门,倒学得贫嘴起来了。我亲自去看看货,你们都跳下船来干嘛,快给我再上船去。”一群人便闹哄哄地又跳回船上。
彭巴冲却没有上船,自个儿站在码头上盯着四周,他自从当了郑晓路的护卫之后,天天拿工钱,但活儿却一件也没得做,这个大汉为此感到非常苦恼,总觉得自己是吃闲饭的。他有好几次要求郑晓路把他弄到作坊里去当个普通的磨粉工,但郑晓路总是不允,还安慰他当护卫就是这样的,越闲越好,越闲就表示东家越安全。这次忠州之行,总算是有活儿干,彭巴冲特别的来劲,总想着要做什么来对得起自己那个一号食盒和一钱银子一天的工钱。因此他站码头上,一双牛眼不停的扫来扫去,吓得几个搬动工人连码头都不敢上来。
杨帆领着郑晓路进了货舱,这货舱挺宽畅,堆着许多麻袋和木箱。杨帆打开一个木箱,却是一大堆玻璃玩物,郑晓路扫了两眼,只见有几个毛口的玻璃杯,一个玻璃瓶子,一堆乱七八遭的玻璃饰品,这个时代的玻璃还很粗糙,白的玻璃不够透明,彩色的玻璃颜色也不够鲜艳,可见玻璃水里的杂质清除得并不完美。和后世的平板玻璃比起来,那真是天上地下之分。郑晓路心想,这种烂玻璃,就算真有大块的,也做不了温室,看来只好死了这条心。这些玻璃玩物就都拿来送给蜀王爷好了。
杨帆又割开一个麻袋,却是一大袋的棉花。郑晓路大奇,刚要问这是啥,就见杨帆伸手在棉花堆里摸索了一阵,然后抽出一把鸟铳(火绳枪)来。只见这枪的枪管完全由精铁打造,前端安有准心,后部装有照门,弯形铳托,射者可将脸部一侧贴近铳托瞄准射击,枪管较长,管口外呈正八边形,后部有火药室,火门,并装着火门盖,枪口大有如鸟嘴,因此这枪又叫鸟铳。
郑晓路心里一阵激动,这可是好玩意儿啊,比自己那一把洪武手铳厉害了不知道多少倍。按历史书上的,这东西最远射程达25o米,有效射程1oo米,虽然有着诸如怕下雨,火绳射,容易炸膛等等毛病,但仍然不失为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