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珊两手紧抓住那女生的领口,力度重得把她满是粉色蕾丝装饰的衣领都拧巴成了一团。听了绿萍的话,偏过头看向她,手上的劲头却不肯放松。她的眼里已经没有开始的痛楚扭曲,面上恢复了如常清冷。明亮的眼眸直直的落到自己身上,仿佛原本就没什么事情发生。
又是要隐忍么?雨珊心头有点泛酸然后再开始慢慢的疼痛涌上。这不是那种痛彻心扉一刀凌厉直接割成两半的疼,也不是被咬一口肉就少一块鲜血淋漓的痛。而是好像有成千上万的蚂蚁,明明单只分量很轻,加到一起成了千斤,汹涌的朝自己袭来。它们速度也不快,踩过心底先是酥痒难耐,才是渐近的酸渐近的麻渐近的疼痛狠压在肉上心头里。就像是小时候爸妈有了弟弟,渐渐的不再关心自己,被忽略下来的一个人只能旁观着他们三人的一家天伦。小小的自己把自己闷在房间的柜子里,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就只有疼痛越来越明显。小时候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长大一点才知道那是被孤立被忽略下来的悲伤。刚刚见到的绿萍,苍白的面色,孤独的在一群人中间被隔离,就好像再见到小时的自己……
绿萍姐的委屈谁知道呢……她不说不言,一步步的退让,把所有的心绪都放到心里。最无辜的人伤得最深,她对每一个人都是笑颜相向,像是杯温水,温暖却不灼人。所以大家就理所当然的接受着她的善良她的大度,又理所当然的以为这样的一切才是正常的……她教着自己要成长,就会自己也做好一个成年人该做的榜样。可是,难道成长了之后就算面对的是这些龌龊不堪的事,也只能把那些伤害放在人后,要是人前还得给他们一个满意的善良大度做门面,伤心痛苦都埋到骨子里自个疼自个去承受……不然就是心虚、居心叵测……哪有这样的道理……
手里的力更重了一分,女生的领口被她拽得越来越紧。呼吸都有些不顺,又怕惹恼她,喘息的声音都不敢太急。
不过几十秒的静默里,雨珊依旧是倔强的不肯放手。
何继只好转头看向绿萍,无奈的看向她,眼神在说“你还是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吧?”再噜了噜雨珊的方向,“不然肯定会没完!”
绿萍瞥了他一眼,何继还饶有趣味的等待着她的反应。隐隐的,何继希望绿萍明明不满却还是撑得一副大方得体的模样告诉自己,说一些“何先生,我跟你又不熟吧!为什么你一说我就得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你……”的怨言,这样的反应看似是想撇开与自己的关系,事实上却更容易让旁人以为两人的亲近,再顺着她的话调侃几句,至少现在也不会这般尴尬。
不过绿萍只是沉默了一下,用比平时略低的声音却是对着雨珊说:“雨珊,我们先回去,不能到这里打扰何先生上课。”
何继玩笑的表情一顿,目光转向还在雨珊手下向自己弱弱投来求救视线的女生,面上笑得和煦如春风,话里带着些不容拒绝的强硬,说:“还是这位同学自己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女生咬上了下唇,见何继还是笑着看向自己,深吸了口气,回答道:“我就是说了些听来的故事,跟朋友没事闲嗑叨,下课时间聊聊天不是不可以吧!”何继不接她的话,给了她个继续的鼓励眼神,她有点得意,干脆狠下点心一股脑儿的全说了出来:“还不是关于汪家两姐妹为了一个男人挣得死去活来,而且姐姐没抢赢妹妹,还赔上两条腿……这姐姐心肠歹毒,明明心里不愿意还在人前装个大度的样子,背地里满肚子坏水……”感觉勒住自己的领子又紧了几分,才娇嗔似的对着何继唤了声,“何老师……你看这人……”
因为这些谣言吗?古人言:防民之口,胜于防川;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从来都是人的语言功能大于武器的功能,用这些话来攻击一个人,连法律都难以追究。说出这些话来的,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呢?
何继的眼低垂下看向绿萍,脸上的神色看不分明。他上前几步,走到雨珊身旁,抓着她还在施力的手,想把它拿下来,雨珊挣不脱,怒瞪他一眼,才转身走到绿萍身边想推起她就走。
“你们先等等……”何继突然提高了语气,待她们停下手上的动作,便慢慢的整了整衣服,随手还掸了一下袖口沾的粉笔灰,眼里的嬉笑都敛了进去,,眉毛一挑,深褐色的眼珠里透出两分危险的光芒,他淡淡的看着说话的女生,轻声道:“你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听来的?有些话是可以说,有些话是不能乱讲的,你不知道?”
“我、我说什么了。我说的都是事实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些事圈子里的有几个不知道的,我不过就是做件好事让更多人知道罢了。”女生强自镇定,还好心的提醒,“何老师,你别被某些人柔弱的外表给蒙骗了啊!”
何继沉默着,面无表情,半垂着眼帘,令人看不透他的思绪,冷淡的说:“谢谢你的好意。我的朋友是哪种人我当然是清楚的。不过是一些无聊人的闲言碎语,我还是知道区分的。”
“何老师……”女生呢诺半声。
何继语气一转,陡然多了几分阴冷,平素温文的外表陡然加了几分威压,厉声道:“你既然不是当事人,也和当事人没有任何相关,只凭一时口舌之欲便说出这样侮辱人身的话,若是你口中的汪家大小姐是你说的那类人,只怕,现在就可以找律师来告你一个诽谤侮辱罪!这个罪名在中国判得不重,三年以下的刑期而已。但是要毁了一个人,这也就够了!可惜人家没你这么得闲,也不似你这般喜欢做‘好事’,没得心思跟你计较。你却见人善好欺,倒应了雪芹先生的那句话,‘子系中山狼,得志便越发猖狂。’谣言之所以为谣言,是由于造谣的人和追逐谣言的人在这过程中能获得变态心理的扭曲快感。从言论行为来看人心,”环视一圈四周听的兴起的学生,再看向她,“造谣者和传谣者是什么样的人,汪绿萍是什么样的人,能拿到一起来评价吗?”
绿萍回过头,看着何继。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上穿着素色的格子衬衫套着一件浅灰色的羊毛开衫外面是件棕色大衣,下身是一条米色的休闲裤,很简单的打扮,却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说话的时候语速不快也不慢,娓娓而言,看似温柔和善的一个人,字里行间引经据典的诱导着人心,还让人说不出反驳之言。
“谣言止于智者。我希望作为我的学生,起码要首先把为人的品德先学好。品德是立身之本、立世之基,也是做人的底线。孔子说过,己所不欲还勿施于人。以后若是还有这种空虚无聊只会靠传播流言为乐的人,不用来我这听课了。我教不起,也教不好!”
他说罢,转过身,对着绿萍作揖鞠了一躬,诚恳言:“汪小姐,对不起了。我教出来的学生就这点涵养水准,是我这个老师没教好。”
“行了行了,”雨珊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见何继一番话下去把那女生打击得气焰一下就落下去,而且其他人见她的眼神连同情都没有,马上就忘了刚刚还对这人气得恨不得少看一眼是一眼,“医生你这样子太搞笑了。我们这种智者,怎么会跟这些不懂事又无聊的变态人士计较呢。绿萍姐肯定不会生你气的。”眨巴眨巴眼睛,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
绿萍乌黑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看了何继一眼,嘴角抿起,浮出一丝笑意,但什么也没说。摇了摇雨珊的手,再轻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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