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来跟着父亲走在泥泞的路上,他的新靴子沾满了泥巴。往常听话的他,这次却没有心思去想母亲看到靴子被毁会有多生气。
魏来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他看着两侧平整如镜的水墙,墙内的鱼虾和水草清晰可见。他不禁看得有些出神,手指不自觉地伸了出去,轻轻点在水墙的“墙身”上。
那轻轻的一下,墙身上顿时荡开层层涟漪,靠在墙身边缘的鱼也受到了惊吓,一摆鱼尾,溅起些许水沫落在魏来身上,然后窜入江水深处消失不见。
魏来看得有趣,便不再满足于只是手指触摸水墙,他将袖子扎起,整个手臂都伸进了水中。他在水中一阵搅动,惊得周遭的鱼虾纷纷退避三舍。
走在前方的魏守回头看了看玩得兴起的魏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但很快又强迫自己板起脸,说道:“阿来,忘了爹是怎么教你的吗?”
魏来闻言,极不情愿地收敛起了自己手上的动作,低下了脑袋,嘟囔道:“万物有灵,非迫勿扰……”
“那还不把手收回来?”男人又言道。
“哦。”魏来闷闷地应了一声,正要将手从水墙中抽出,可就在这时,魏来的手臂与水墙交界处忽然涌出一道道黑气,魏来的手如同被固定在了其中,任凭他使出浑身的气力,也无法将之抽出。
随着那些黑气渐渐变得浓郁,水墙周围的鱼虾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纷纷转身快速离去,转眼间,水墙外围便没了任何活物。
而水墙下的泥沼中,却忽的有什么东西开始耸动。
底层的泥土不断地隆起、落下,再隆起、又落下,并且不断地朝着魏来靠近,不过眨眼间那泥土下的东西便来到魏来的身边。
一只森白无比的手从那泥土缝中伸出,抓住了魏来的手臂,巨大的力道拉扯下,魏来的身子便有小半入了水墙之中。
“阿爹!”年幼的魏来发出一声惊呼。
话音未落,身着青衫的魏守便已然来到了他的身侧,他一把抓住了魏来的另一只手臂,双眸之中煞气涌动,右臂上青色的事物再次亮起,一只浑身沐浴着青色火焰的麻雀便于那时自他手臂上飞出。
“魏某所辖之地,岂容尔等魑魅为祸?”魏守冷哼一声,面寒如雪。那麻雀与之心意相通,当下便是振翅一鸣,青色的火焰自它嘴里喷出而出。
青色的火焰穿过水墙直直地落在那只森白的手臂上,森白的手臂燃起,发出“滋滋”的声响。
“嘶!”而那躲藏在泥土下手臂的主人更是发出阵阵非人非兽的凄惨哀嚎。
它顾不得再拉扯魏来,只能是带着那着火的手臂再次遁入泥土中,伴随着阵阵被灼烧而升起的青烟,飞速地逃离此地。
直到那古怪事物的身形彻底消失在水墙的那侧,魏来才从这般变故中回过神来。
咕噜。
他咽下一口唾沫,脸色苍白,也顾不得自己湿透了的半边衣衫,便看向自己的父亲,问道:“阿爹……那是什么?”
魏守的一只手缓缓伸出,方才那只麻雀收敛了周身青色的火焰落在了男人的手指上,它咕咕地叫了两声,便化作流光遁入了男人的手臂中。
“水鬼而已。”这时,魏守整了整自己略显凌乱的青色长衫,嘴里淡淡应道。
魏来这才注意到自己湿透的衣衫,他朝着故弄玄虚的老爹翻了个白眼,稚嫩的脸蛋上眉头皱起,问道:“这里离乌盘城这么近,怎么会有水鬼?”
魏守不语,只是同样皱起眉头,在两侧水墙所让开的泥泞小道上来回踱步,似乎在寻找着些什么。数息后,他的脚步忽的停下,头也不抬地言道:“江大无神,水恶鬼生。”
小小年纪的魏来,自然听不懂自家父亲在说些什么,他正要发问。
却见那青衫男子猛地一脚跺在那泥泞的小道上,烂泥四溅,娘亲手为他们爷俩做的马靴在这一脚过后,更惨不忍睹。
一想到回家后娘亲发火时的模样,魏来看向男人的目光顿时变得怜悯了起来。
但魏守似乎忘了这茬,一脚接着一脚地踩在那处,力道一次大过一次。
这叫破罐子破摔吗?魏来看着眼前的老爹,心头暗暗想着。
可就在那时,魏守又是一脚落在了地面上。
轰!
随即,竟有一声闷响荡开。
以魏守脚心为原点,一道蛛网般的裂纹在那泥泞的地面上蔓延开来。
“爹?这是?”魏来奇怪地问道。
魏守不语,运集起浑身的力道趁热打铁似的又朝着那地面踩下一脚。
轰!!!
一声更大的闷响从魏来的脚下升起,接着还不待他反映过来,他脚下的地面便忽的倾塌,他的身子随即狠狠的摔了下去。
……
魏来忍受着身下积水中传来的刺鼻气味,艰难地爬起身子,他看向一旁同样满身污水的父亲,埋怨道:“阿爹,若是娘亲回去看见了我们这番模样,到时候……”
魏来的话,说到一半忽的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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