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理了,毕竟张子恒现在还是个三十岁不到的人,人生阅历浅薄得很,偏偏碰上这么离奇凶险的事情,要让他做到从容应付也的确是有点难为了他。
于是张幺爷终于放缓了口气,朝张子恒说:“今天这个事情,我幺爷表的这个态自然是有我幺爷的道理。你也不要去想那么多,反正就一句话,我幺爷只想着让卧牛村的人过得太平。你今天先啥事也不要过问,最主要的就是把张子银的尸首火化了。过后的事情,我们再想办法解决。啥事都得有个先后、主次,别他妈的自己先乱了阵脚了。”
张子恒嘟嚷道:“真不知道你咋就会发那么大的火!神经兮兮的。”说着很不服气地要走出去。
张幺爷又叫住他,说:“你先出去给大家封个嘴,就说谁要是把今天这个事情拿出去造谣,弄得人心惶惶的,就把谁弄进学习班里吊鸭儿浮水。反正现在正搞运动,谁造谣谁倒霉!”
张子恒气嘟嘟地往外走,没有回应张幺爷的话。
张幺爷又说:“对了,一直忙着逮蛇的事情了,那个张子坤回来没有?还有我的黑子?”
张子恒停住脚,说:“我就是打算来跟你说这个事情的。张子坤可能现在还在老林子里,村子里的人都没见着他。”
张幺爷说了句:“麻烦了!”眉头皱了起来。
他又叫住张子恒,用商量的口气对他说:“要不组织几个人到老林子里去找找?”
张子恒说:“幺爷,你说话怎么总是这么轻巧?现在天都黑尽了,谁还敢去老林子?再说,子坤疯疯癫癫的,找回来又能做什么?”
张幺爷盯着张子恒说:“
你的意思就是等他自生自灭了,不去管了?”
张子恒有点畏惧张幺爷咄咄逼人的眼神,躲闪着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张幺爷就说:“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别忘了,疯子也是人,何况他还是你们的本家兄弟。算了,我现在给你说这些你也听不进去,还觉得我在你面前唱高调。你不去找我也不强求你,我再合计合计。你先去安排张子银的事情吧。”
张子恒走了,张幺爷在享堂里背着手转起了圈。
白晓杨已经将盒子里的东西收拾好了。她坐在稻草垫子上,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着转圈的张幺爷。她在很仔细地观察着张幺爷的一举一动。
而庹师却翻着一双阴阳眼望着黑漆漆的屋顶一动不动。
火光在享堂里摇曳着,白晓杨给火堆里又添了一大把柴火,火舌越加旺起来。她站起来,把铺在地上的庹师的衣服拿着凑近火堆烤。
张幺爷还在享堂里埋着头背着手转悠烦躁不安。
白晓杨这时说:“幺爷,要不然我让庹师一会儿和你一起去老林子里找那个人?”
张幺爷抬起头,说:“庹师?又是庹师?”
白晓杨点头。
张幺爷说:“怎么我们老张家出的后辈子孙都那么没有卵用呢?”
白晓杨说:“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事情的,谁碰上都会心虚一阵子。”
张幺爷说:“说实在话,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以前只是听老一辈的人讲过,还不大相信。”
白晓杨说:“有时候传说并不就是空穴来风,没准就是有事实依据的。只不过传来传去的会掺点杜撰的成分,但大体事实还是不会变的。”
张幺爷说:“你说这话还有点道理。你看,今天这个事情就是真的了。不是亲眼所见,说出去谁也不信,还以为故意编故事吓人!”
白晓杨说:“所以我觉得你刚才不让把这件事报公社是对的。这么离奇的事情传出去,是很容易产生谣言的。”
张幺爷说:“谣言倒是其次的,还有一些更主要的原因,我还不好对别的人说。”
白晓杨好奇地看着张幺爷,说:“哦!难道幺爷还知道什么不愿意告诉人的秘密?”
张幺爷说:“其实也没有啥秘密。以前我老父亲临死的时候就告诉过我,说卧牛村这个地势不是普通的地势,能够旺人,弄不好,也容易埋人!”
白晓杨说:“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张幺爷说:“我也问过我的父亲,可是他不告诉我。他说是天机,谁也不能说。说了的人会倒血霉,知道的人也会倒血霉!”
白晓杨好奇地问:“幺爷,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张幺爷说:“凶死的。吓人得很,我亲眼看着他死的,浑身冒血,眼珠子和舌头都是爆出来的。”
白晓杨打了个哆嗦,就说:“幺爷,你不要说了,我还是怕这些的。”
张幺爷说:“好,我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