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并不服老,更不愿让出手中的权力。他能有今日,是踩着无数的尸骨爬上来的。只是面对黑夫,他只有种无力感。他很清楚秦始皇对黑夫的重视,更是将他视作栋梁来栽培。就如他们所言,现在的黑夫还很年轻。他还与扶苏关系极好,今日更是帮着扶苏说话。
所以就算他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认命了。最起码,李氏未来依旧会是豪族。他的长子李由是郡守,其余子女也都有出息。他最担心的幼子,现在也是学宫出色的弟子。再加上是黑夫的徒弟,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李鸢不仅仅只是说了这些,还指出李斯在过六十大寿排场太大,门口车骑以千计,闹的咸阳城都沸沸扬扬。想想昔日吕不韦是怎么死的,他莫非也想如此?
为人臣者就得时刻谨记本分,绝不能逾矩。是否有背叛的心思不重要,有背叛的能力很重要。他李斯只是左丞相,过个寿就如此大排场。待他位居右相,又会如何?
秦始皇是没提过这事,可这不代表李斯能肆意妄为。虽然李鸢尚且年幼,但其所言却是点醒了李斯。于是乎李斯主动谢绝诸多宴席,终日在家研究书法,并且减少出行的车骑排场。上个月秦始皇是有意无意的提及此事,问他是否需要增派些卫士?
彼时李斯后背都惊了身冷汗,但还得努力保持镇定抬手致谢。等走出章台宫时,他险些从台阶滚下去。秦始皇看似无意,可却间接证明是有关注他的车骑排场。若非李鸢提醒,他恐怕就要酿下大祸!
也是那天,李斯反思了很多。
是什么时候如此大意的?
是他扳倒吕不韦,升为廷尉?
是议帝号他辩倒王绾,荣升为丞相?
可惜,他记不得了……
那么,有些事也该放下了。
就算不放下,黑夫也会让他放下!
到那时,恐怕会闹的更难堪。
“李相欲买多少国债?”
“再说罢。”
李斯拂袖轻挥,这钱他们肯定是要出的,至于出多少就比较讲究了。上回拍卖晚宴,他们可都是大出血。这回出的多,难免有出风头的嫌疑。可若出的少,皇帝那边可就说不过去了。
“呵……”冯去疾则是捋着胡须,淡淡道:“可惜老夫家中并无多少资产,此次国债恐怕也难买多少。”
“冯相清廉,倒也无妨。”
李斯抬手向冯去疾告辞,乘上马车。望着熟悉的皇宫,轻轻叹息。勾心斗角多年,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放下的?
……
……
走出章台宫。
黑夫居高临下眺望着远处宫群,扶苏则是站在旁边,抬手道:“今日秦廷,多谢黑子帮忙。”
他就是再蠢也看的出来,黑夫是刻意引导他,并且是将想出国债的功劳让给他。黑夫的确没说假话,但以他的聪明才智何又需他人指点?
“好说好说。”黑夫笑了笑,“公子贵人多忘事,这点小事都是臣子本分。吾对公子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你还是叫我子都吧……”
扶苏是连连告饶。
这阴阳怪气的谁受得了?
“嘿嘿,吾听公子……”
“你又来!”
“咳咳,说顺嘴了。”黑夫方才真不是故意的,只得继续道:“话说,你平时都住在哪?”
“去年搬至兰池宫。”扶苏指向远处,缓缓道:“原本是要更远些的,现在则稍微近了些,吾妻、子平时都在宫内生活。就那片禁苑,都是兰池宫的范围。”
“万恶的封建统治者啊!”
“什么?”
“咳咳,我说能去瞅瞅吗?”
“看可以,只是不能留宿宫中。”扶苏很是认真,“外臣未得诏令,一律不得于宫中逗留。”
“明白。”
黑夫若有所思的点头。
皇宫能被称为禁宫,就是这道理。再加上昔日嫪毐的事,秦始皇对这些苟且事更是深恶痛绝。所以就算是黑夫,在没有得到皇帝诏令前,也绝不能逗留宫中。
“有劳公子带路。”
“……”
“我记得,是不是还有个华阳宫?”
“???”
扶苏诧异的看向他。
黑夫提华阳宫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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