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片寂静。
许久,吕正清叹道:“苗疆以蛊毒毒害我西晔子民,此事朝廷必有公断。”
“可苗疆已然引起了山民死亡,此事发展到这个地步,还谈什么学宫大乱,隐忍不发任由其肆虐佳鸣谷才是真的大乱,我等,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午老的声音骤然提高,情绪有些激动。吕正清眉头皱起,叱道:“何为坐视不理,午老所言未必有些偏激。今日中秋,学子济济一堂,此时通报南疆一事势必引起慌乱,为学宫稳定,必须从长计议。”午老涨红了脸,刚想张嘴些什么,吕正清已然道:“此事不必再提,过完中秋再。”
午老深吸一口气,看着吕正清不言不语,片刻才叹道:“既如此,那今日晚宴老朽也不去了,诸位尽兴,老朽告辞。”
虞老有些尴尬,此时笑道:“只是耽搁一夜而已,何须如此,午老莫要生气,晚宴还是要去的。”
午老哼了一声,冷冷道:“蓝袍青服,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罢转身离去,虞老呼不得,只叹了口气。午老临走的那句“蓝袍青服”实在有些过激,几人都有些难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尽皆叹了口气,不知如何是好。学宫中教习大多都穿着两色衣服,一色便是蓝袍,一色便是青衣。着蓝袍者都是朝廷吏部挂了名的教习,也就是领着朝廷俸禄,是在册的学官;而青衣的,却是典型的布艺,不领朝廷俸禄,单唇教学而已,这句“道不同不相为谋”实在是有些诛心,几个人相视一眼,无奈一笑,摇头不语。
午老一直主张做官者做官,做学问者做学问,不赞同官学并列的做法,行事自然也就乖张许多。剩余的那两个着青服的教习相视一眼,觉得既然午老都已经走,自己哪里还能留在这里,当下委婉告辞,也退去了。吕正清叹了口气,也不什么,只是领着剩余的三人自去晚宴。
学宫七位地位最高的教习闹的不欢而散,却不影响学子们的兴高采烈。此时已是戌时中分,月出东山,已经格外明亮,加上学宫内处处起的灯笼,宛如梦幻。学子们进学一年,少有如此放荡不羁的时刻,哪里还能闲的住,当下便呼朋唤友,饮酒作乐。不时看到学宫外面亮起了几盏灯光,更是欣喜,心道这周边山村热烈开放的女郎们终于来了,彼此笑容更加热烈,有忍不住的已经拔脚就走,是要前去为姑娘们带路,但谁看不出来内在的意思,只是自矜身份者多,笑骂一句色鬼上身便罢,其实心里更加期盼,于是连饮进口里的酒水都变得寡淡无味了。
紫云殿前的灯笼都不是特别大,除了那刚刚挂上去了两盏,而那两盏的下面,则站着两个奴仆打扮的少年,不知是谁家家奴。此时两个年轻人正嬉笑着聊天,好在此时人声嘈杂,没人听得清楚他们再聊些什么,否则一定会惊呼出声目瞪口呆的。
十四五岁的那少年躬着身子站在灯笼下面,模样有些猥琐,嘴里磕着葵花籽,一边扫视人群,一边和身旁二十来岁的那年轻人闲聊:“从松山到这儿起码也得个把月的功夫吧,就算你们这号人善骑,那也得大半个月,这么你刚到松山就跑来西晔了?”
二十来岁的那人也不知为什么显然对这个少年有些忌讳,当下头道:“没错,刚到松山还没歇脚就来西晔了,就是来给少爷报个信儿,嘿,也让少爷能安心不是。”
少年把瓜子皮一扔,脸色有些不好看,不满道:“什么意思啊,敢情我们取栗郎就不会报信儿,用得着你们千里迢迢的往这儿赶?”
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咧嘴,苦着脸道:“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咱们好歹是一家人,看不起谁也不敢看不起郎君兄弟们啊。这不是担心少爷身边没人,势单力孤吗。你们取栗郎在少爷身边确实保险,可是咱们玄衣轻骑哪能落了下风,好歹也是跟少爷浴血奋战过的,当然要积极一。”
“拍马屁倒是炉火纯青。”少年嘿嘿一笑,给身边人分去瓜子,叹道:“来的倒是早,可就是没见着少爷,你少爷咋就那么沉得住气呢,这么好玩儿的地方竟然能不来凑个热闹。”
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展颜一笑,心道少爷带着我们在梅州城潜伏一夜,又浴血奋战的英勇事迹你这家伙哪能知道,自个儿在心里羡慕去吧。不过想了想,他又笑道:“哎我皮猴,你们取栗郎里面有多少真武修行者啊?要不咋能轻松的就把两个家伙宰的那么痛快呢?”
这个磕着瓜子儿,面色轻松毫不在乎的少年当然是钧城头领皮猴,皮猴嘿嘿笑了笑,回头看着身边人,反唇问道:“那你们玄衣轻骑呢,范泥范大人,玄衣轻骑的真武高手也不少吧,前段时间少爷不还亲手宰了一个吗?”
在梅州城和狗剩一同杀过倭寇的范泥当场就翻了脸,叫道:“嘿,你这什么意思?”
皮猴冷笑道:“没什么意思。”
范泥豁然直起了身子,不过仰头看了看那两个巨大的灯笼和灯座之后,还是重新半蹲了下来,冲着皮猴翻了个白眼,冷嘲热讽道:“行行行,你们取栗郎多牛啊,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
皮猴倒是一个一就着的脾气,嘿了一声,扔掉瓜子,道:“怎么着,不服是吧,要不咱们手底下过过真招?”
话音刚落,皮猴就愣在了当场,随即猛的一缩身子,重新变成了一副猥琐寒酸的样子,脸上也重新堆满了笑,表情很是谦恭。连一边愤愤不服的范泥都愣住了,茫然的抬起眼,然后大惊,随即大喜。
因为他们听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用很喜庆的语调插了句话:“今儿倒是热闹,要过什么真招啊?皮猴你子想打架先把老子的银子还给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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