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话,而是斟还了一杯酒,道:“楼子里有几个姑娘不错,与在下还是旧相识,待会叫来给公子唱个曲儿如何?”
一斟还一斟,公子对表哥,这态度,已是十分明显了。
狗剩笑了,道:“那敢情好,大清早刚从城门过来,身上染了丝血腥气味,用姑娘的脂粉气冲淡,也不错。”
窦健的眉头忽而紧皱了起来。
血腥味自然是那十几个悬挂在城楼上的人头。谁砍的?自然是独一无二的宋家三爷!他忽然想到,似乎面前的这个公子哥儿,并不是毫无依仗,反而,他有着最为雄厚的资本。
这雄厚的资本,便是来自于他的身份。窦健似乎忘了,宋家七公子,是宋三爷的独子,而宋三爷,似乎又对这个独子有着无限的期许和信心。这就够了,这远远够了,若从这一上,面前的七公子,简直是未来最大的,也是最疑的赢家。
窦健想起了渭城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故。明港一事,东海水师提督被降职待勘,宋家四爷被遣往睢国;眠月楼刺杀一事,彭太守黯然离城,十几个人头高高悬挂窦健不由自主的嗅到了一丝别样的气味儿,然后目光中精芒一闪,匆匆掠过宋七公子的脸上,沉默不语。
半响,他呼了一口气,端起酒杯,有不解的苦笑问道:“敢问公子,为何是我?”
狗剩像一个知交老友般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因为你是我表哥嘛!”
这个理由就像飓风中的稻皮一般毫无意义,窦健无奈的叹道:“多谢公子赏识。”然后他抬起眼,用很直白且很认真的语气问道:“那么,公子能给我什么?”
狗剩很满意他的这个问题,毕竟只有互惠互利,才能保证关系的持久恒定。他没上过什么学,自然也不懂得什么温良恭俭让,仁义礼智信之类的大道理,但从多年街头的摸爬滚打里,间接的学会了最直接也最实质的务实法子,那就是——没好处谁跟你个屁啊!所以他特别欣慰的再次拍了拍窦健的肩膀。
这画面看着很诡异,一个十四五岁大的少爷,如耆宿老人般拍打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充满了一种滑稽荒诞感,直令人忍不住发笑。但窦健笑不出来,他反而感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气。一个方志于学的少年,竟然能沉稳老练到这种境地,窦健不闻所未闻,起码是见所未见了。
然后他就听见这个少年在自己眼前缓缓吐出了一句话。
“南海路大掌柜。”
南海路大掌柜,手握宋家甲字船队,与南海诸国贸易往来,雄踞海上远洋船队霸主地位。
窦健浑身一颤,手中酒杯里的酒水晃出了不少,他有些呆滞的抬起眼看着这个宋家的七少爷,仿佛没有听见自己在什么一样。
然后那个少年又笑眯眯的重复了一遍。
“若我掌权之日,你便是宋家南海路大掌柜。”
因为,所以因果关系极为清楚明朗,再傻的人也听明白了这句话里的意思和惊天般的诱惑。窦健眨了眨眼皮,再也禁不住这般的冲击,直起身子后撤一步,然后毫不犹豫的单膝下跪,朗声道:“蒙少爷不弃,愿肝脑涂地!”
南海大掌柜,对窦健来其诱惑力实在大到让他几乎可以不管不顾这少年背后站的有谁而放手奋力一搏。
狗剩看着单膝下跪的窦健,亲热的躬身将他扶起来,道:“表哥客气了,这还需你我共同努力才是。”
窦健微微喘了几口由激动而带来的兴奋气息,恭谨道:“窦健愿为少爷效犬庐劳。”
狗剩摆了摆手,道:“谈不上什么犬庐劳,只要咱们同心同德就是了。”
窦健笑了笑,郑重头。
一个被遗落在异国他乡整整十四年刚刚回到家族尚无任何根基的公子哥,一个凭借宋家积攒了些许家底也时常随船出海的中层商人,两个看似毫无交集的人却在此刻被捆绑在一起,窦健忽然感到了一丝荒诞感,然而他又无比的期望着,这样的两个人,在不久之后,在未来,会干出来一些什么事呢?惊天动地,还是贻笑神州?
这好像是在赌博一样。
窦健眯起眼,忽然想起这么一个名词。而且,这么一个赌局里,几乎全是空头而无实质的筹码,于是他又感到了一丝滑稽。
然而不管是荒诞还是滑稽,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赌了,且,压了。
来赌一局?赌头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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