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会回来看望我们么?”
沈碧痕故作轻松,道:“等我也如玄炎一般,找到那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别说回来看望,说不定更要重回我教,到那时还望晋大哥成全。”
晋无咎重重点头,道:“我一定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沈碧痕将腰间“冰夷剑”取下,转向晋无咎,双掌横举,道:“晋大哥,这柄‘冰夷’,是任家心血之作,我既脱离我教,不能再据为己有,还请你替我归还任界主,再替我谢过任界主赠剑之恩。”
晋无咎将“冰夷剑”推回,摇头道:“这件事由我替任界主做主,你和玄炎都是最好的姑娘,也值得最好的宝物,你是这‘冰夷’名正言顺的主人,从此无论走到哪里,看见它,就该想起我们都在等你回来。”
沈碧痕又是噗嗤一声,转身道:“你不想让我走得了无牵挂么?还来说这种话。”
晋无咎见她艰难说完一句,泪水源源洒落,心口刺痛,却也只能故作不见。
沈碧痕哭过一会,微觉平复,道:“那我们说好了,从这一刻起,我不再属于我教,爹爹遗体前往鬼界,我会与鬼界弟子同行,忙完这件事后,我们便后会有期。”
晋无咎喉头哽塞,用力道:“好。”
沈碧痕最后看他一眼,道:“那么晋大哥,我先告辞了。”
晋无咎见她转身,想要出声挽留,却知以她情根深种,值此离别之际,二人实是多见不如少见,少见不如不见,强忍住将到口的话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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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无咎既将母亲安顿下来,欲在“青龙殿”安排一个医术高明之人,萧琼羽全无性命之忧,不如当初夏语冰时间紧迫,加之姚松柏年事已高,最初只想让他在妖界中挑出一个信得过的弟子。
谁知他还是亲自上山,诊治后只说长时间恐惧抑郁所致,苦无应对良策,开得几副药方用以定神,托妖界弟子送上“青龙殿”。
萧琼羽虽不能想起过往,却能分清善恶,数日后渐知身边都是好人,非但对晋莫二人,对两个贴身丫鬟亦不再排斥。
晋无咎身为教主,又逢教中恶战过后,不免忙于各种教务,莫玄炎掌管一界,同样不能时时相陪,萧琼羽不吵不闹,任由两个丫鬟推去山间赏景,却又常常眼望东南呆呆出神,看久后又是一脸晶莹。
晋无咎知道母亲记挂父亲,回谷便向廉德明请教迁葬细节,这些却是鬼界所长,归翊当下遣出界中弟子前往太湖,晋无咎算好时日,与莫玄炎一同飞往与之会合,指明父亲所在,鬼界弟子小心处理。
折腾近一个月,终将晋云廷与“剥复双剑”三人入葬鬼界“天堂”,晋莫随行护送,于登州码头找到鬼界船夫,如期见到谷令仪、沈碧痕母女。
而后谷令仪登船,沈碧痕却留于岸边,莫玄炎知她为沈家秘术所困,难入鬼界墓地,晋无咎只怕增她愁思,原本时时躲避,见她不去亦不多问,想到今日一别,此生未必再见,不愿被莫玄炎瞧出失落神色,狠下心来振翅飞去。
当日忙完落葬天色已晚,晋莫于魔界住得一夜,莫玄炎心思细腻,何尝不知他愁肠百结?每每见他伸臂,也不躲闪,只温顺任他搂抱,次日临行前,又入一次“天堂”磕过三个响头,这才飞回盘龙峡谷。
回谷后,晋无咎命人于北殿设出一座灵堂,供萧琼羽随时祭拜,又温言告知晋云廷已入土为安,萧琼羽虽还认不得人,却能听得懂话,她自于穆庄外围“龙飞阵”中见丈夫墓碑被毁,直到这时才放下心来。
晋无咎安抚过母亲,但觉说不出的释怀,又得教众来报,说洛扬采于北殿外求见。
是时腊月将至,山顶寒冷,晋无咎赶紧亲自来到北门将洛扬采请入,见她身后除却两个丫鬟,另有四名魔界弟子抬一大箱,看样子答允搬入“青龙殿”,更是大喜过望。
入二层后,萧琼羽刚巧与洛扬采打一照面,似是想起甚么,这次主动伸手相握,将她拉入“天羽阁”,竟大有恳求她入住之意。
洛扬采见她咿咿呀呀说不清楚,却眉眼中写满真诚,朝晋莫看去,后者自然求之不得,晋无咎贵为一教之主,莫玄炎亦非深闺妇人,虽各怀孝心,终不能寸步不离,有洛扬采与之互相陪伴,二人本是故友,如今更结为亲家,竟能在生离死别十六年后,如姐妹般一同起居,实替她们感到欣慰。
回到“龙宫”,晋无咎一把搂住爱妻,他自八月廿八前往五台山,始终满腹忧烦,直到今日终于一身轻松,莫玄炎吃吃笑道:“一得空便不规矩。”
见他凑嘴上前,也不躲开,由得他一顿深吻,在他怀中静静倚靠。
二人相拥许久,莫玄炎轻轻挣脱,道:“我想去‘翼殿’练剑,你陪不陪我?”
晋无咎想起上一次入六层“翼殿”还是五月,一恍半年已过,道:“夫人有命,为夫岂能不陪?况且上一次你说要损坏‘翼殿’,我也想去瞧瞧,那里究竟会变成个甚么样子?”
莫玄炎冲他一眨眼,道:“我也不知道。”
晋无咎被她轻颦浅笑迷得神魂颠倒,定过神时,怀中娇躯已然不见,又是怦然而动,又是意犹未尽,尾随翩翩步履而去。
来到六层,以“青龙玉石”开启“寿山不系”,晋无咎一眼发现异样,七层青光圆球竟而消失不见,中空部分荡下一条软梯,见莫玄炎薄唇轻扁,似笑非笑中透出一丝得意,道:“玄炎,你早已猜到会是这样?”
莫玄炎道:“上去看看。”
二人背负白青双翼,无需沿龙道而行,只稍稍一跃,已身在七层,眼望墙顶中心缺口,见微光倾泻,色调阴沉,莫玄炎道:“谁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