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摆弄凸镜好一会,晋无咎看出她在瞄准甚么,却不知她有何依据有何用意。
莫玄炎一路返回,每到一面凸镜重复一遍,直至最后,将“白驹过隙篇”对应凸镜的光点重新对准“化整为零篇”门框,道:“带我去另一侧‘岫岩有崖’。”
晋无咎见她不顾光点,心下惴惴,道:“我们这样离去当真没问题么?‘化零为整篇’门框便是被我这般烧毁。”
莫玄炎道:“我本就说过要损坏这里,你若放心不下,那我们回去歇息好了。”
说罢去推凸镜。
晋无咎拉住她手,道:“我不过是确认一下,既然你是刻意为之,我便拭目以待,走罢。”
“岫岩有崖”之中,情形又大不相同,总共一百零八座人形雕塑,晋无咎仅练完十座,其数不足一成,莫玄炎通览过一遍后,道:“‘岫岩有崖’中都是索刃招式,不含内力,这些人头该没甚么要紧。”
晋无咎道:“你不会是想把这些脑袋都砍了罢?”
莫玄炎道:“如果是呢?”
晋无咎道:“我既说了代你受罚,你便由着自己性子来罢,我虽不懂你的心思,但有一点我很确定,你看似冒险,其实是为了我。”
莫玄炎道:“为你甚么?”
晋无咎道:“你不肯说,我哪知道为我甚么?我只记得我们从相识到夫妻一场,你嘴上不说,却自始至终真心待我,这一次当然不会例外。”
莫玄炎冲他一噘嘴,道:“我教创教以来,教主的话向来便如圣旨一般,从没有人胆敢违抗,你瞧五层那些守卫,说是看守六层‘翼殿’,只要我在你的身旁,他们问都不问一句,以前还有十大护法十二洞主不必听令,现下对你一般的俯首帖耳,不懂你在担心些甚么。”
晋无咎道:“小姐姐曾说,位高者无人管束,则更当自律,想要振兴一教,凡事单凭一人意愿,那是万万不行的。”
莫玄炎遭他抢白,内里反而暗暗欢喜,不露声色道:“我只看上其中六颗,不过为防万一,你先将这六处招式学会的好。”
晋无咎苦笑道:“是,为夫遵命。”
莫玄炎回以一笑,将他依次带至一处八索、两处九索、三处十索,晋无咎虽只练至三索,却能看懂八九十索精要所在,大半个时辰后终于练成,见莫玄炎正跪坐于一面凸镜闭目运功,走到她的身旁。
莫玄炎睁开双眼,道:“今夜睡过一觉,明日会不会忘?”
晋无咎道:“若要我将八九十索所有五十余处全部学完,多半是要忘的,仅有六处的话,我完全记得住,况且我们三日后方才离谷,明后天我们还能再来。”
莫玄炎不答,将七面凸镜全部摆好,晋无咎道:“你放心,我吩咐过我不在时不准盲仆入内。”
莫玄炎道:“你怎会下这种命令?你从来不是霸道之人。”
晋无咎道:“不早了,回去再告诉你。”
“戏水塘”中,晋无咎将两次目击盲仆偷学内功之事说了,莫玄炎曾一并追至仙界,此刻方知前因后果,道:“所以那人依然身份不明?”
晋无咎道:“起初我想给他一次机会,第二次发现时,你又告诉我你可能要嫁给旁人,我哪还有心情追查这些?”
莫玄炎见他说到这里,又游来身旁想要牵手,想起过往数月确曾见他呕心抽肠,可父亲断臂之痛亦教感同身受,一时柔肠百转,轻轻挣脱,晋无咎知她心思,没有强求,道:“不过追查了又能怎样?‘青龙殿’若一早便知他是神界中人,又怎能由得混入?”
莫玄炎道:“神界?”
晋无咎道:“其实我并没有证据,只不过左思右想,觉得神界最有可能。”
莫玄炎道:“哦?说来听听?”
晋无咎道:“我和那人两度交手,总觉得他的手法似曾相识,事后将我记得的掌法、拳法、指法、抓法、擒拿法全部回忆一遍,都没有找到答案,直到昨日清晨和姚界主聊及仙界,才想起我忽略了另一种手法。”
莫玄炎道:“仙界的阴阳双手。”
晋无咎道:“不错,我曾在蓬莱仙谷亲眼见到夏蓬莱的‘火浣布手’和‘五芝玄涧手’,那时爷爷毫无内力,打不过他,被他百般折磨。”
念及晋太极一生凄惨,贵为一教之尊,却因教中弟子贪念而遭遇横祸,被穿琵琶骨,囚禁十一年之久,重获自由后为暗中保护夏语冰,不惜沦为丐帮污衣派弟子,最后更为救人而死,如今阴阳永隔,罪魁祸首夏氏兄弟却还活得安好,眼泪扑簌扑簌而下。
莫玄炎心下不忍,主动挽住手臂,与他肌肤相贴,侧头依在肩上,道:“夏蓬莱入主‘青龙殿’十四年之久,仙界断无理由节外生枝,而‘朝阳谷’那日姐姐曾言,神仙二界关系密切,所以你认为这人是沈师叔的内应,意在偷盗我教上乘武学。”
晋无咎道:“我正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