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病逝

鼻，她费力睁开眼，人已经被容宁抱了起来，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的背后是白雪覆盖的逶迤山脉，鹅毛大雪落在他的发丝上，素来清冷淡漠的眸子中也是她从未见过的心疼。

    霎时间，她心底所有的委屈都散尽，只觉得能被他如此对待，挨这二十大板也是值得的。

    那时候她是怎么反应来着？

    哦……记起来了，她是趁机把头埋在容宁的胸前，咧着嘴吃吃笑了起来。

    许是因为容宁对她的温柔着实少得可怜，那一日，大雪中他眼底的心疼被深深烙到了她的骨血之中。以至于自那以后每个下雪的日子，她都能想起那日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心疼以及那个温暖的怀抱。

    也就是从那日起，她才喜欢上了下雪天。

    现在想来，她在他面前还真是卑微到可笑。

    这样想着，她竟就真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觉越来越累，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

    吴妈妈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唇角笑意却越来越深的夫人，急得直抹眼泪，抓着她的手泣不成声：“夫人，您再等等好不好，将军马上就到了……您再等等。”

    薛沉烟摇了摇头，她怕是等不到他回来了。

    ～

    “将军！”

    “夫人呢？”

    “在屋里。”

    “你们都下去。”

    简单冷硬的对话把薛沉烟从梦中拉回现实，她撑开似有千斤重的眼皮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她的夫君一身黑衣，风尘仆仆大步走了进来。

    三年未见，他身上的气场越发的冷冽，叫人不敢靠近。

    她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整理自己的仪容，可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般，气息也越来越弱，她只能无奈放弃。只能就这样躺在榻上看着那道痴恋了一辈子的高大身影。

    原以为早已经对他死了心，可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她还是舍不得他，撑着最后一口气，也不过是想再最后看他一眼。

    她多想和他白头偕老……

    高大的身影终于在她床前停了下来，身上还夹杂着风雪的味道。

    她朝他伸出手，他却仅仅只站在了她的床前，神情依旧冷冽，并没有伸手去握住她手的意思。

    薛沉烟的眼神霎时黯淡下来。

    “阿原是你下令杀的？”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

    阿原啊……

    薛沉烟愣了愣，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名身着青衣的俊秀少年……

    是了，她是有想过要下令杀那名陪着他长大的少年，可她的命令还没下出去，阿原便死了。

    薛沉烟的沉默被容宁当成了默认，他眸色越发的冷，几乎是咬牙切齿：“当初真不该救下你。”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薛沉烟眼底彻底没有了生机。

    原来他赶回来只是要问她这个问题……

    她闭上眼自嘲一笑，又是她多想了，竟以为他是回来见她最后一面。

    脚步声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了下来。

    薛沉烟听到一道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女声问容宁：“你就没别的话再和她说了吗？看她这模样，今日一过，怕是就再没机会说了哟！”

    心似被什么扎进去一般，生疼生疼。

    原来是她和他一起回来的？

    睁眼便看见容宁转过身看着她。

    二人就这样四目相对，一个面若寒冰，一个心如死灰。

    过了好一会儿，容宁才淡淡开口：“唯愿来生……不相见。”

    说罢，便又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就这么后悔遇到她吗？

    她木然看着容宁决然离开的背影，忽地就想起初见他时的场景。

    兵荒马乱中，他把从自马蹄下救了出来，她心有余悸地回头，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刹那忘了呼吸。

    他背后的一切仿佛都成了虚幻，她只看得到他拉着她的手臂，垂眸看着她被擦伤的手腕，如远山般的眉头微微蹙起。分明是一张清冷的脸，却勾得人心里直痒痒。

    便就是这一眼，让她日后绞尽脑汁机关算尽也要嫁给他。

    后来终于如愿嫁他，却又同他相敬如冰过了十年，便是临终前，也只得了他一句“唯愿来生不想见”。

    也许他说得对，当初他就不该救下她……

    良久，薛沉烟才低低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