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未时,差不多下午三点。
徐先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几位老妈子看了吓一跳,“哦哟!徐先生,你怎么现在来了?”
“小生去舍里取书,却是有些迟了。”他家住剑川镇,虽然就在嵩山脚下,可山路险峻难行,对他一个书生来说,往返实在是很累的一件事。
平日里别看他都是晌午才到别院,但其实他清早吃完饭就出发了,慢悠悠走过来就花了两个时辰,一上午说没就没。
徐染血虽然累得快要背过气去,但姿态依然是端端正正,站在厢房前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他就从怀里掏出一块布绢擦了擦汗,又扶了扶头上的方巾,一切收拾好了,这才昂首挺胸,推门而入。
等他进去后,老妈子们开始在屋外偷笑这人实在是书生气。
屋子里,读经文的和尚正好诵完一遍《金刚经》,老老实实对鹿正康拜了拜,回头对徐染血笑了笑,就出门去了。
徐染血看到榻上躺得东倒西歪的孩童们,拍拍手吸引了一下注意力。
“好啦,从今日起,本先生就该给你们这些小童说一些有关诗词的道理了!”徐染血很是庄重的样子,这感染了那些嘻嘻哈哈玩闹的孩子们,他们也都睁大稚气的眼睛,端端正正坐好。
鹿正康看了看徐先生额头止不住冒出来的热汗,咧开嘴坏笑起来。这让徐染血很不自在,背过身去偷偷又擦了一遍汗。
“今天就给你们讲一讲《笠翁对韵》,你们好好学。”徐染血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群孩子缺乏基本的理解能力,让他们好好学只不过是一厢情愿。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
这充满韵律感的语句一吐露出来,孩子们顿时咯咯笑起来,开始竞相模仿。
徐先生越读越开心,声音也是越来越高亢,情感饱满,以至于到了自我陶醉的境界,他身上的汗一层层透出来,浸湿了背上的青衫,可他本人一无所觉,厢房的窗户开着,有一点小风,他很快就打起哆嗦。
“……北牖当风停夏扇……好冷……”
徐染血重重地打了几个喷嚏。
鹿正康一看就直到他有些着凉,这回去免不了得咳嗽一段时日。
“呃……先生身体有些不适,今天就到这里吧。”他嘟囔着什么,打算离开。
“先生请慢。”鹿正康突然开口,这把徐染血吓了一跳,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小孩会说话。
“是你在叫我?”他犹疑道。
“当然是佛子在叫你啦!”窗外伸进来一个光溜溜的脑壳,龇着一口白牙,却是十八罗汉中的一位。
鹿正康说道:“先生这样回去怕是会得风寒,且过来。”
徐染血皱着眉,随后笑道:“原来我听街坊闲言说少林有佛子,我却觉得夸大其实,现在看来,你这小童果然不凡。”他走到鹿正康跟前,仔细打量,越看越是惊讶。
“果真妙相。”
窗外的秃驴大喊,“你这书生也太不晓事体,同佛子相处这许多天,才见得眼前真菩萨吗?”
徐染血大声反驳:“圣人无名,你要说这孩子不同凡响可以,但要说是菩萨,却也不尽其实。”
鹿正康挑了挑眉,用道家的理论驳佛家的经文,这书生也太有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