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
拉娜娅目光一滞,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滴落在暮羽的脸上。
暮羽此时极不好受,身上深深地钉入无数尖锐之物,以他入化境巅峰的境界尚能忍得住,但是,那羽箭混入拉娜娅的血液之后,性质似乎变得无比狂乱了,一丝至邪的黑暗气息在他的血脉中疯狂地搅动着,但又有一丝极寒之力吊着他,使他保持清醒。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人吊在悬崖边上,毒蛇在噬咬他的手指,鹰在啄击他的手臂,而他的手是被钉死在悬崖上的,想松也松不成。
只不过暮羽所遭受的折磨,不止一条手臂那么简单,而是全身的。
拉娜娅明明受到了致命的攻击,却像什么事也沒有发生过一样。圣神甲会极大程度地增加拉娜娅所能忍耐的痛感极限,但现在显然是另一回事。
拉娜娅轻描淡写地往暮羽身上一瞥,压在暮羽肩头的手终于松开了,转而像是不费力般,将一根深深贯入他的血羽拔了出來。
“你知道吗。安格斯死了。”拉娜娅重复着那句话,拳眼微微偏移,将那拔出來的血羽又刺了进去。
“死得好惨啊。”
一声极其富有贯穿力的惨叫,从血池中心飞速传向四面八方,回响不绝。
“你知道吗。安格斯死了……”
“死得好惨啊。”
……
“你知道吗……”
“停手。”暮羽眉宇紧锁,他甚至憋出了泪水,艰难地睁开眼,央求道:“快杀了我吧……算我求你了。”
“啊……疯子。。”当血羽再度进入身体的时候,暮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咆哮出來,唾沫飞溅上拉娜娅冷漠的双眼,他声嘶力竭,“求你了,我只想死啊。”
拉娜娅视线一动,或许有些恼了,她手指一挑,手上那枚血羽反转了一边,软边朝下塞入暮羽无力张开的口中。
“咳……咳……”暮羽双眼紧闭,软羽呛得他咽喉发痒,却是连把它吐出來的力气都沒有。
拉娜娅重新找了另外一枚血羽,重复着之前的话语和动作。
“你知道吗。安格斯死了。”
“死得好惨啊。”
……
当天际泛起微亮的光线时,暮羽才彻底地失去了所有生命的迹象。
雨停了。
第二空间,却已是血流成河。
“死得好惨啊……”
最后一句,拉娜娅仿佛已经无力,她将最后一枚血羽随手丢在一边,木然的从千疮百孔的暮羽身上跨过,缓缓离去了。
许久,她來到了第二空间的出口。
漩涡早就消失了,而在那不远处,一个人正以水为被,不知做着什么美梦。
拉娜娅蹲下身,轻轻把安格斯的遗体翻了过來。
被冰水浸泡了一个多小时的遗体并不会好看到哪去,拉娜娅却丝毫不在意般,替他合上了那双眼睛。
安格斯的嘴角好像是在笑着,和当时倒在拉娜娅身上的那刻一样。
“你有沒有看见一个灰蓝色长发的女孩子。”
想起狂岚城那少年的讲述,拉娜娅仿佛能够想象得到,安格斯四处奔走,逢人便问他们这句话时的急切模样。
指尖灵能微闪,一缕灰蓝色长发被削落,拉娜娅摊开安格斯那只早已冰冷的手,让他将这缕头发握在手心里。
上一次道别,也是在这样的晨曦之下。那天拉娜娅隐匿在屋子的最角落,迎着飘入窗子的微风,浅浅道出了早安。
她以为他们再也不会相见,谁知道啊……
这一次,却是彻底地诀别。
“晚安。”拉娜娅凝视着安格斯许久,终于是转过身,说道。
不出十步,拉娜娅又缓缓停下脚步。摊开手心,那枚沾着血迹的古朴戒指,正静静躺在她的手里。
稍一定神,灵能探入,拉娜娅从中取出了两样东西。
一件是安格斯临死前提到的图纸,那是他们猎杀幻蛇期间,安格斯偷偷给她看的铸器尊者图纸。
“小七,你冷不冷。”
“你一个人,不安全。”
“你……你觉得我会是……做出那种事的人么。”
扑哧……拉娜娅居然笑了,板了那么久的脸,这笑却丝毫不显僵硬,是真正地发自内心的笑。
另一件,则是当时拉娜娅在落日军团身份的象征,黑铁勋章。
拉娜娅记得,她最后把它扔在了西梅卡山城外的草丛里。
有些锈迹了,不过还是能看清上面的图案。正面刻着一把法杖,下方刻着两颗星。反面是落日军团的标志,太阳向四周发散出弯刺状的光辉,半悬在天际的山间,两旁交叉着两面画着剑与盾的旗帜。
“黑铁二星,法师兵……”
马车一路颠簸,青年高傲地朝她发问:
“你一个法师兵怎么会到巡逻部队里去。”
是啊,她怎么就到了巡逻部队里去。
……
“啊。。”
一声带着哭腔的呐喊,随着破晓的光辉一同升起,数颗混浊的眼泪终于落在那枚黑铁勋章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