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菱,你知道吗,信任一个人的过程不容易,但是在信任之后再产生怀疑更难。”
“人是一种愚蠢的生物,他们的信任往往建立得太过突然而荒谬:救人一命是大恩大德,但是也许不能成为他信任你的契机;相反,一片面包虽然小,却有可能让别人为你出生入死。”
“我当了法医三十多年,见过太多的案例,被身边的人背叛,葬送,由一片面包开始忠诚,同样也由一片面包开始决裂。给你好处的不一定是善良,也许,他是在放老鼠夹。”
“不要高看自己的善良,也不要小瞧别人的恶毒。”
……
江菱猛然坐了起来,外面星星点点已经亮起了花灯。小吃街开始支起摊子,受邀而来的嘉宾也三三两两投入到了游玩中。
一瞬间,江菱有些恍惚——这嬉笑打闹的场景,真的是末世吗?
她揉了揉酸疼的眼睛,坐在那里如同雕塑。好久没有梦见父亲了。怎么突然之间就梦见了自己小时候的对话呢?
床头一个黑影坐在那里,手里无声地鼓捣些什么——定睛一看,是柴崖,他正在聚精会神看着左臂化成的枪。
江菱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来去没有声音的,但是她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是一个深度睡眠的人,如果有响动她绝对会醒。
“你坐在这里干嘛?”柴崖听到她的声音才抬起了头,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我想让你一睁眼就看到我。”
??
江菱不明白,是自己文化素养不够高所以理解不了柴崖的话吗?他为什么希望自己一睁眼就看到他?
柴崖沉吟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不对,是一睁眼,就只看到我。”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江菱,江菱眉头一皱,暗戳戳握上了腰间的手枪——那是她最近才得到的,可以对机械体产生伤害的枪。
然而柴崖似乎知道她的小动作,可是他的脚步没有停,一直到江菱身边停下,俯下身来。
“记住我的样子,记住我的声音,还有我人生。然后,忘掉我,我的墓碑上不需要白花。”他在江菱耳边说。
江菱愣愣地听完,却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好像柴崖在发疯说胡话——他都是末世生物了,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就好像……自己快要离开了一样。
突然,江菱想到了那个梦,父亲说的那一番话。这一切太过巧合,同样的荒谬和毫无根据,让她觉得没有头绪。
直到她打开了监控,脸上的表情才变了。
柴崖站在她的床前,面对熟睡的江菱,左臂化成了枪顶住了她的脑袋,但是又放下了。就这样反复了好几次,他才坐到了椅子上,盯着手里的枪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菱久久没法回神。她打开任务栏,却发现原本的任务“我的影响力是整个磁场”被打上了红色感叹号,然而“生前我非身后我第二阶段”却依旧显示在进行中。
江菱罕见地沉默了。这个系统和往常的不同——它不是直接赋予人类更高的力量,而是通过绑定末世生物,让人类有了借助外界因素活下去的可能。如果自己的职员都不能完全受控于自己,人类哪还有什么前路可言!
可是为什么是重阳的任务有红色感叹号?通过监控看到的是柴崖行为古怪,任务出问题的却是重阳。江菱点了一下,发现显示是“事件主角异常”。
刷新了一下任务,任务栏又变了。这次弹出来的任务和上次大同小异,但是明显多出来了几句话。
“成为世界npc后,机械生物觉醒思想,不再拥有所谓忠诚度。npc成为职员后大方向服从老板命令,但是达成的任务结局可能会因为老板的决断有所改变。”
“目前任务:生前我非身后我第二阶段——柴崖维持现场秩序,找出捣乱的四个小丑,并在战斗中努力存活。”
???
任务变了。与上次不同,这次的任务栏不再有探索度的要求,而是加上了一条“努力存活”。江菱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秋杉祭典要出大乱子了?
“记住我的样子,记住我的声音,记住我的人生,然后忘掉我。我的墓碑不需要白花。”猛然间,江菱瞳孔一缩——这句话,她曾听到有人说过。
那是一本案发现场的笔记。等她的父亲和警方赶到时,毒贩窝点早就空无一人,只剩下了一本仿佛在血水里浸泡过的日记本。
她当然是没有资格看到,但是父亲看到了,回来和她说了日记本上写了什么。大部分都被撕掉或者烧毁了,只有最不起眼的角落夹了一张纸条。
“我希望你们能记住我的样子,记住我的声音,记住我的人生。然后,忘掉我,彻彻底底的,仿佛我没有存在过。我的墓碑不需要白花,因为我不需要缅怀和祭奠,恶魔会找到这里,纪念我的人,他们一个都不会放过。”
是巧合?江菱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她急急忙忙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了迟迟没有交给柴崖的警队编号牌。
那一串数字让她如雷轰顶。这数字她记得,就是父亲处理的那一起毒贩灭口的案件,日记本的主人的编号,就是这个!而案发地点,是秋山!
秋山?秋杉?秋杉祭典?秋山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