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四处流浪,他也不愿意早早回到那个他熟悉又陌生的木头盒子里。
他迈步进了酒馆,用自己剩下的钱买了一大瓶劣质烈酒,在大街上就那么大摇大摆地喝了个烂醉,深秋的冷风刮在脸上,像是刀子划过一样疼,但他却浑然不觉,精神上的痛苦早就超脱了肉体的折磨,他早就对疼痛麻木了。
他绕过纵横交错的田野,穿过稍稍有些人流的闹市区,最终在贫民窟里的一处小巷里一个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那瓶酒也洒在了地上。
“这可不能浪费了啊。”他捧起浸满了酒水的雪就要往嘴里送,却忽然被拐角处的一声哭声打断。
婴儿的啼哭声,这在贫民窟是相当常见的,有人过的安逸富裕,就势必会有人受冻挨饿,这是世界亘古不变的法则。
他像是被命运指引着绕过拐角,那里是一处死胡同,一个破破烂烂的纸箱子摆在胡同的尽头,里面传出阵阵婴儿的啼哭声。
他打开箱子,里面躺着一个脏兮兮的男婴,小小的脑袋上顶着和怀特一样的棕灰色头发,虽然只有稀稀疏疏的几根,不过都像雨后春笋一样笔直。那男婴的五官生的十分匀称,看起来似乎是个不错的帅哥,莫名间似乎和怀特长的有点相似。
男婴原本因为寒冷而哭闹着,在见到面前的怀特后竟然破涕为笑,张着嘴巴咯咯笑个不停,可能是被怀特邋里邋遢的滑稽样子逗笑了吧,反正他就是很神奇的不再哭泣,反而伸出小手凭空对怀特抓着,像是在索要一个抱抱。
“你好啊小家伙,我叫怀特,如你所见,是个不折不扣的醉鬼。”怀特伸出一根手指拨弄男婴,把男婴逗得乐个不停,“你也被丢下了呢……像我一样。”
怀特自言自语间无意识地瞥了一眼男婴右手的无名指,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一样,但结果无疑让他有些失望了,因为男婴长着健全的右手,五根手指攥在一起,打破了怀特的错觉。
但下一秒,怀特的手指被男婴的左手抓住,感触的不同寻常使得他下意识地望向男婴的左手。
那是肉嘟嘟的小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无名指缺了一段,像是天生就没有那根手指一样。
怀特的眼前氤氲了,抱起箱子里的弃婴,把他紧紧裹在自己温暖的怀抱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哄自己的孩子一样。
“你愿意跟我走吗?”男婴趴在他的肩膀上,不知是不是因为突然而来的温暖而感到困倦了,小脑袋沉了下去,像是在回应怀特的问题。
“那我可就要给你取个名字了呢,就叫你……亨利怎么样?”他踌躇着故意装出思考的样子说出那个他早就准备好的名字,把怀里的亨利抱得更紧更紧。
“我知道的,你不是亨利,你不是他,你不是我儿子。但我还是愿意把这个名字给你,因为你和他真的很像。”怀特把男婴高高举在半空中,“你愿意做我的弟弟吗?”
男婴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突然被举高高,又打起精神来露出开心的笑容。
“那么好,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怀特为亨利裹了裹身上的衣物,眼睛里像是升腾起了一抹曙光。
“我们回家吧,亨利。”
他又有家了,就在那个午后,只是因为一个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弃婴,他的世界又再一次被填满了,满满的,只留下一个位置。
或许怀特自认为自己的人生已经结束了,但他怀里的孩子却没有,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怀特愿意做他人生路上的一颗石子,哪怕最后石沉大海,他也义无反顾地愿意。
一个孩子的起点,居然是一颗不起眼的石子,怀特就这么天马行空想了很多,想着想着就咧着嘴乐了,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乐,只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突然之间再次被人需要的那种幸福的感觉再次填满了他孤独的心灵,为他的人生也埋下了新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