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三表情略有些奇怪,清了清嗓子道:“老家那边……”
许杏儿见他神色奇怪,越发激起了好奇心,前倾着身子问:“老家那边是不是还有好多亲戚?爷当年为啥不在老家,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老家那边地少人多,周围都是石头山,地也没有这边的肥,你爷兄弟太多,想自己出来闯闯,误打误撞的,就来北边这里了。”
“石头山?不长东西么?”许杏儿吃惊地说。
“嗯,那边的山跟咱们这边不一样,别说是树了,连草都少,大部分都是石头,连黄泥都少,盖房子盖院墙都是用石头,虽然的确挺难的,但当年你太爷太奶给所有的儿子都盖了房、也分了地。”
许老三摸了摸鼻子接着道:“只不过我爹一直没回去,所以房子和地一直都是老家的亲戚在用,上次我们回去的时候,族长还说,若是咱们家有人要回去,就把房子和地都收回来再给咱们,然后还把房契和地契也都给咱们了,所以你二大爷回去肯定有地方住,也有地种,只要他别再胡来,日子肯定能过得不错就是了。”
许杏儿心道,他若真能老老实实地过日子,那才是出鬼了,不过这话也就在心里想想,不能随便说出来就是了。
叶氏下午去了老屋一次,回来之后烙了两锅苞谷面饼子,然后放在盖帘上晾凉,装在干净的布袋子里,又叫许杏儿装了一罐子咸菜,晚上一起拿去老屋那边。
许老大一家四口正好都在,陈氏正说:“……我本来想给二弟做套行李或是衣裳,结果娘说这些都不缺,而且说我现在有身子,不让我动针线……”
许老二脸上不易察觉地黑了黑,但还是笑着说:“多谢大嫂了,行李什么的,娘和小妹都给我收拾好了,不用操心了,只是我来不及看着小侄子出生了。”
只要一提到孩子,陈氏的脸上马上就露出得意的笑容,伸手搭在肚子上说:“二弟到了老家那边,赶紧捎个信儿回来,也让我们放心,最好早些找个弟妹,也多生几个孩子……”
叶氏等他们两个说完,这才把布口袋拎过去道:“二弟,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烙了些饼子装了一罐子咸菜,给你带着路上做干粮,好在现在天已经不热了,带着路上也不用担心坏了,吃的时候生点火再烤烤,或者弄些热水热汤的泡着吃都行。家里这边你放心,我们肯定照顾好爹娘还有英子。”
“真是辛苦弟妹了,多谢!”许老二笑着起身接过东西,然后打开罐子看了看里面的萝卜条,“也不知道弟妹是怎么腌的萝卜条,比别人家的可好吃多了。只不过杏儿把这萝卜条看得紧,平时居然还都所在屋里,这马上要回老家了还能拿到一罐子萝卜条,我倒是占便宜了。”
许杏儿听了这话,眉头一挑,若有所思地说:“二大爷,你咋知道我把咸菜罐子锁在家里?我家平时都有人在家,只有去姥娘家的那天,家里没人才锁门的,而且那天……有人翻杖子进了我家,在后院子留下了好几个脚印……”
许老二听到这话顿时变了脸色,赶紧强笑着生硬地玩笑说:“我小时候还真翻过杖子,那会儿想溜出去玩儿或是在外头玩疯了回来晚了,怕你爷奶打我,就从后院翻杖子进屋,如今可好多年都没翻过了。”
许杏儿早就猜到这件事是许老二做的,如今听到这话再看到他的反应,只不过是更加印证了这件事罢了。
她勾了勾嘴角对许老二说:“二大爷,以前的事儿已经过去了,如今你也要回老家了,祝你一路顺风,以后日子越过越好。”
许老二刚才着实惊出了一身冷汗,见许杏儿没有揪着不放,这才松了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之前雇好的牛车到家门口来接许老二,许老太太把准备好的东西一样样地放在车上,然后拉着许老二的手,小声说:“粮食什么的都给你放上去了,之前李家还回来的一吊钱,我跟你爹商量了,也给你带着,家里还另外给你拿了一吊钱,还有房契地契、户籍和路引都在这个包袱里,你自己路上一定要看好了,莫要丢了。”
许老太太说着把一个小包袱塞进许老二手里,还是拉着不舍得放开,一边哭一边说:“老家那边亲戚都也有宗族,你可不能再像在家这样胡闹了,不然若是再出什么事儿,那么远的地方,家里可是再顾不到你了……”
“娘……”许老二双膝落地,一把抱住许老太太哭道,“儿子不孝,以后怕是不能在爹娘身边尽孝了。”
许英子头天晚上就已经哭了一顿,两只眼睛肿得跟烂桃似的,这会儿又扑到许老太太怀里大哭起来。
许老头站在一旁,清了清嗓子说:“老家那边,族长如今是你叔公,咱家已经分家了,但是若是有什么大事儿,是你三叔当家。你三叔那人是个热心肠,你若是有什么事儿可以去找他,不过能自己做的尽量自己做,别总去给人家添麻烦。”
许老二给老两口磕了三个头,又对英子叮嘱了几句,然后起身上了牛车,抹了把脸说:“大家都回去吧,大冷的天,别送了。”
车夫一扬鞭子,牛车慢慢地开始行进,全家人站在门口目送着牛车,直到车在大路口转弯再也看不到了,许老太太用力搂住英子,祖孙俩抱头痛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