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198，圣诞节

>     陈白羽轻轻的扣了扣苹果上的‘平安’二字，轻易的被抠掉。

    因为是用迷糊黏上去的，不过是用手指轻轻的碰了碰就掉了。陈白羽看了一眼被染红的手指，随手在苹果皮上擦了擦，反正都是要削皮的。

    做工太差，差评。

    陈白羽也给宿舍的几个同学一人买了两个贴着‘平安’二字的大红苹果还有雪梨。

    寓意：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寓意正好。

    圣诞到了，元旦也不远了。

    陈白羽拒绝了宿舍同学一起等看流星雨的建议，回家陪顾延年吃饭。

    元旦放假，顾延年要带陈白羽和一些老朋友聚会，让大家见见陈白羽，然后也想带陈白羽回老家扫墓。

    “陈白羽，听说真的有流星雨哦？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看，然后一起许愿？”王萌萌楚楚可怜的看着陈白羽，眉头轻皱。

    “萌萌，不要用这种看‘始乱终弃的渣男’的眼神看我，我要是对你一见钟情，你又不会负责。”

    陈白羽对王萌萌随时随地就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已经习惯了。

    明明就应该是楚楚可人，却偏要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来。

    眉头轻皱，微咬着唇，眼眶水水的，然后一双手无意识的捏着，陈白羽每次看王萌萌这副样子就觉得牙疼。

    不过，现在的男人好像就喜欢这样一副天真无邪的而有软弱可欺的样子。

    “哈哈。陈白羽你终于说了句人话。你不知道，上次我和她说话，不过是大声些，旁边一些男生跑过来指责我，让我不要因为王萌萌善良软弱就欺负他。麻蛋的。什么鬼？谁欺负谁？”

    “气死了我。”

    王靖雯瞪了王萌萌一眼，“哼。”

    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王萌萌也很无奈，她已经一再的解释了，但那个男生就是不相信，坚持王靖雯在欺负她。

    她有什么办法？

    她越是解释，对方就越是误会。

    如果不是王靖雯跑得快，王萌萌都要怀疑那些男生会为了她而没品的不要脸的打女人。

    “陈白羽，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看流星雨许愿？听说在流星雨下许愿很有灵验哦？”

    流星雨还不知道是否真的会来，但大家已经有了需要许愿的愿望清单。

    陈白羽摇摇头，“不了。我要回去陪我爷爷吃饭。”

    王靖雯嘟嘟嘴，“好吧。真扫兴。”

    “可惜了。要是我们四个一起许愿，一辈子好朋友多好？我还是第一次看流星雨呢。陈白羽，你看过流星雨？”

    “看过。”

    陈白羽的确看过，不管是真的，还是人工的，她都看过。

    真的，就是班长把他们叫起来看的那次，全班同学一起站在校园里，抬头看流星雨。

    看着流星从头上划过，他们很傻气的许愿：为四个现代化而努力读书。

    那一次的流星雨什么样？

    忘记了。

    但陈白羽记得全班同学一起站在校园里抬头看向星空的默契，还有低头许愿时候那一瞬间的心灵的宁静和幸福。

    假的，则是托了陈乐乐的福。

    有一个有钱的男人追求陈乐乐，在她们住的别墅区撒了一场人工流星雨，整整一个晚上。

    陈乐乐感动得要哭了。

    靠着陈白羽的肩膀，摸摸的流眼泪，说她真的喜欢的，也真的感动了。

    陈白羽以为陈乐乐会接受他，然后幸福的在一起的时候，陈乐乐却拒绝了对方，理由竟然是太浪了。

    因为那一刻的浪漫是真的，有刻骨铭心的错觉，所以陈乐乐不想破坏那一刻的感动。

    所以拒绝了。

    因为只有拒绝了，记忆才更深刻。

    陈乐乐不愿意用爱情或者婚姻来破坏这一刻的感动，破坏这一场刻骨铭心。爱情易变，婚姻也不牢靠。

    但陈乐乐肯定，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因为失去，才会更加的记忆深刻，更加的刻骨铭心。

    听了陈乐乐的理由，陈白羽虽然不赞同，但也无法反驳。即使最后，陈乐乐嫁了一个大家都不看好的男人，即使她愿意用一辈子来怀念那一场流星雨，陈白羽也依然坚持的站在陈乐乐身边。

    就好像陈乐乐坚定的站在不愿意结婚的她身边，支持她一样。

    当全世界都觉得她不结婚就是错的时候，只有陈乐乐愿意一如既然的支持她，觉得她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能是被那一场人工流星雨给看腻了，现在陈白羽对流星雨没有什么兴趣。

    陈白羽回到顾家的时候，邻居朱爷爷的小孙女正在外面摘花，看到陈白羽的时候甜甜的叫一声‘漂亮姐姐好’。

    “小甜甜好。”

    “漂亮姐姐，我不叫小甜甜。我叫胜男。”小女孩明显不喜欢‘胜男’这个名字，在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小嘴明显的抿了下。

    “但是，你的笑容很甜啊。看起来甜甜的，好像喝了糖水一样，叫小甜甜正好。”陈白羽轻轻的捏捏小女孩的脸，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苹果给她。

    “谢谢漂亮姐姐。”

    相对于‘胜男’这个名字，小女孩明显更喜欢‘小甜甜’。

    陈白羽想了想，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圣诞老人的发夹别在小女孩的头发上。

    “漂亮姐姐，这是什么？”

    “圣诞老人？知道圣诞老人么？他是一个慈祥的爷爷，会在平安夜的晚上，驾着驯鹿雪橇载满礼物，给这一年里表现最好最听话的孩子送礼物。如果你是听话的孩子，就在平安夜的时候，在床头挂上一只袜子，圣诞老人就会把礼物放在袜子里......”

    “我是听话的孩子。最听话的孩子。什么是平安夜？就是夜晚吗？我天天在床头挂袜子，是不是天天都会有礼物？”

    陈白羽傻眼，现在的孩子都这样贪心吗？

    “姐姐，我是最乖的孩子。而且，我可厉害了，我还能背书。”小甜甜立刻给陈白羽背了一首《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小甜甜声音清脆。背完后，目光炯炯的看着陈白羽，还挺了挺胸膛。

    “真棒。真厉害。姐姐相信小甜甜是最好的，所以姐姐把苹果送给你，还有这个圣诞老人的发夹也送给你。”

    陈白羽摸摸小甜甜的小脑袋。

    “但是，圣诞老人会给我送礼物吗？我想要，想要......”小甜甜低下头，搓搓手，“我能跟圣诞老人说，我想要一个弟弟吗？让他给我送一个弟弟。”

    她妈常说，为什么她不是男孩？

    其实，她不想当男孩的。

    但爸爸妈妈更喜欢男孩，可惜她不是。只能让圣诞老人送她一个弟弟了。

    陈白羽愣了一下，然后想起邻居朱家重男轻女的事情来。因为计划生育，只生一个好。

    所以，很多人即使不甘心，也不敢随便挑战这政策。

    他们身处的圈子，注定他们需要接受别人的监督，一举一动都不能随意。更不能像其他人一样，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在外面养一个男孩。

    只能把女孩当男孩养。

    听他们给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叫‘胜男’就知道他们的心思了。

    陈白羽摸摸小甜甜的脑袋，“弟弟是属于爸爸妈妈的礼物，不是给小甜甜的。因为小甜甜听话，圣诞老人送的礼物是只属于小甜甜的。”

    小甜甜有些不高兴，勉强的道，“好吧。”

    “漂亮姐姐，难道不能让圣诞老人给爸爸妈妈送一个弟弟吗？爸爸妈妈很喜欢弟弟的。”

    陈白羽摇摇头，“不能。”

    因为即使送了，他们也不敢要的。

    夫妻两人都是单位体质里的人，怎么可能敢生二胎？

    等吧。

    等十年二十年之后，开放二胎。

    不过，那时候，应该是小甜甜生二胎了。

    “爸爸妈妈喜欢弟弟，不喜欢我。”

    “不是的。你爸爸妈妈也很喜欢你。只是，他们希望能有一个弟弟陪着你一起玩，等长大了，还能保护你。所以，你的爸爸妈妈更喜欢的是你......”

    这话说得，陈白羽都觉得心虚。

    因为怕小甜甜的家人不知道平安夜，也不过圣诞节，会让小甜甜失望，所以陈白羽就偷偷的把自己买的一个闪闪发亮的假水晶发夹给了朱家的保姆，让她在晚上的时候偷偷放在小甜甜的床头。

    晚饭后散步，陈白羽也和朱爷爷说了这件事，却被朱爷爷骂了一顿，说什么‘崇媚洋外’‘被外来的文化腐蚀’等等。

    陈白羽偷偷翻个白眼，买进口电器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崇媚洋外’？喜欢看《铁达尼号》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被外来文化腐蚀’？

    严于律人，宽于待己。

    双标。

    如果不是小甜甜实在太可爱，陈白羽压根就不想和这样的邻居打交道。

    一边喊着‘妇女顶半边天，要尊重妇女’一边却重男轻女，看不起女孩，觉得女孩不能继承家业。

    一面喊着‘让妇女在岗位上发光发热’，一面骂妇女只顾工作忽略家庭。

    麻蛋的，家庭只是妇女一个人的？

    陈白羽对这样的人没有好感。

    但奈何两家人住在一起，平时饭后散步抬头不见低头见，避无可避。

    顾延年看陈白羽不耐烦的样子笑了笑，然后接过话题聊了起来。其实，顾延年和朱老也没有什么能聊到一起的话题。

    顾延年思想先进，看问题比较超前。但朱老却守旧，希望用老一套看问题，动不动的就说‘以前啊’。

    说得，好像别人没有以前一样。

    圈子里的人，顾延年和诸先生的关系最好，也最能聊到一起去。

    平安夜过后，陈白羽听到小甜甜很骄傲的说，收到了圣诞老爷爷的礼物，还是两份。

    一份是一只闪闪发光的发夹，比她所有的发夹都要漂亮。另外一份是豌豆黄。

    原来，小甜甜在床头上挂了两个长袜子。

    保姆在放礼物的时候为难了一下，然后就用纸包裹着一块豌豆黄塞进了袜子里去。

    也不知道味道是不是很酸爽。

    “圣诞老爷爷最好了。”

    “只有我有哦。”

    “这么多小朋友，只有我有礼物。我是最听话的孩子。”

    小甜甜很得意。

    整个大院，收到礼物的小朋友只有小甜甜一个，足够她嘚瑟了。其他的小朋友听到小甜甜比较粗糙的转述了圣诞老人的说法后，直接被气哭了，因为他们自觉比小甜甜要听话乖巧，但是圣诞老人为什么只给小甜甜送礼物？

    这一天不少小朋友都被气哭了，哭着闹着要圣诞老人的礼物。即使家长出钱给他们买了一份礼物，他们也不愿意，一口咬定就要圣诞老人的礼物。

    这份礼物已经超越了礼物本身的意义了。

    收到礼物就是听话乖巧，没有收到礼物就是不听话，他们绝对不承认自己是个不乖的孩子。

    总之就一口咬定，要圣诞老爷爷的礼物。

    没有？

    哭。

    闹。

    家长告诉他们，圣诞老人是国外的，不知道哪个小朋友听话乖巧，肯定是不小心送错了。

    “那为什么不送错给我？圣诞老人会飞，‘嗖’的一下就不见了，厉害着呢。怎么可能会送错礼物？孙悟空就不会打错妖怪。”

    对于大人的解释，小朋友半点不相信。

    家长束手无策。

    哪来的圣诞老人？

    不是和玉皇大帝、财神一样唬人么？

    如果有人说在新年的时候在床头上放个红包就能收到财神的‘利是’，鬼才会相信。

    不少家长因为给孩子买了礼物，孩子却还在不依不饶而火气飙升直接开揍。现在讲究的可是‘棒下出孝子’。

    不听话？

    哭闹？

    呵呵。

    揍一顿。

    还是不听话？

    两顿。

    三顿。

    再熊的孩子，也不会有藤条焖猪肉解决不了的问题。

    这一天，不少家长被吵烦了，直接揍。

    不少孩子羡慕小甜甜，也有不少家长埋怨朱家，搞事情之前也不通知一声，偷偷摸摸的来。

    真不是故意的？

    计划生育，大家就一个孩子，都被当宝贝一样的捧在手心呢。虽然揍了孩子，但该心疼的还是心疼。

    该埋怨的还是埋怨。

    收到大波的埋怨，朱家表示很无辜。可惜，没有人愿意听他们的解释，都觉得朱家虚伪，一面诋毁、抗拒外来文化，一面又偷偷的给孩子准备什么圣诞礼物。

    呸。

    虚伪。

    假。

    朱家人气得想要骂人，但却不知道应该骂谁。因为保姆已经说了，这是陈白羽安排的。

    有顾延年在，他们也没有胆量指着陈白羽骂她‘多管闲事’。

    这个哑巴亏，只能忍了。

    陈白羽也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有欠考虑了。

    现在还不是十几年后，家长习惯在平安夜给孩子准备礼物，然后假装是圣诞老爷爷送的。

    现在，大家都还处于刚接受的阶段，还没有太多的了解，也不会花太多时间去了解。

    甚至一些人还带着排斥。

    特别是一些老人，还保持着老一套，觉得外来的就是敌人，就要抵制，要拒绝。好像看一场外国电影，买一个进口的家电，就是不爱国。

    想了想，陈白羽让顾延年的警卫员在晚上的时候把她准备的十几只袜子挂在有小孩子的人家门口。

    陈白羽在红袜子里装了礼物，还有一封道歉信。她告诉小朋友们，他在送礼物的时候，雪橇车出了故障，所以没有及时给小朋友们送礼物，很对不起，希望大家能原谅他的过失。昨天晚上没有收到礼物的，今天补上。

    一大早，朱家外面就来了不少的小孩，一个个都拿着礼物和小甜甜炫耀。

    “我也有礼物了。”

    “我是好孩子。”

    “圣诞老人说了，他的车坏了，所以没能及时送礼物给我，他和我道歉了。”

    “圣诞老爷爷肯定是一个好爷爷。我爷爷从来不道歉......”

    陈白羽站在顾家门口，听着小朋友们叽叽喳喳的炫耀着自己的圣诞礼物，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生活，总是需要一些仪式感的。

    “老顾，你家白羽这思想有些危险啊。还是要及早纠正的好。虽然生活好过了，外国人也多了起来，但我们应该坚持艰苦朴素......”

    顾延年轻轻的撇了老朱一眼，突然想起陈白羽给老朱的评价‘蠢，看不透。’

    “呵呵。现在鼓励迎进来，走出去。我们要做的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不盲目的迷信外来物，也不故步自封。老朱啊。你这故步自封的思想要不得......”

    不就是上纲上线吗？

    谁不会？

    顾延年勾起似笑非笑的笑容来。

    不少正策的推行都是因为这些老顽固的阻挠而一推再推，顾延年看这些人早就不耐烦了。

    说来说去都是过去那套。

    没有一点新意。

    “爷爷，朱爷爷，你们在说什么？”陈白羽看朱爷爷的脸色不太好，笑着跑过来打招呼。

    两人可不要争吵起来。

    陈白羽曾经听说，朱爷爷有一次和别人说话的时候突然晕倒，他的儿子以为是被刺激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揍了对方。

    对方冤枉的差点要大喊‘窦娥的六月飞霜’。

    当然，对方也不是吃素的。让老婆在外面说，朱爷爷是装晕的。

    虽然，大家对此表示怀疑。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慢慢的，大家都不敢单独和朱爷爷聊天，就怕他会突然晕倒，然后要受无妄之灾。

    顾延年也想到了这一茬，突然的就笑了。

    “朱爷爷，你家元旦怎么过？”陈白羽笑着岔开话题，和朱爷爷说起了元旦的安排。

    圣诞节过去了，元旦来了。

    陈白羽和顾延年踏上了回老家的路，回老家扫墓。

    虽然儿子还没有找到，但顾延年相信，他会找到的。

    顾延年有预感，离全家团聚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