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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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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顿一下:“它究竟如何现还不好说,但比之于这单作单干,其优越性肯定是多了去了,道理如此。”她拎把小木椅,坐到他对边。

    “多了去了------”他重复道:“可这上下几十几百年,似此的设想和制度,也多了去了的。”

    女儿却明白余兴未尽:“那也得具体瞅瞅,它都有哪些实在的内涵呀!”

    “瞅你的样儿!你是想说这新农合不仅仅是好,还非等闲可比了,是吗?”

    女儿也不甘示弱,还灵机一转:“若得我说声‘对’,你就肯点个头的么?”

    为父的却一笑了之。

    “就给回句话呀,爹-------”她一时紧追不放。

    “杏——!”顿一顿,他无由地就叫一声。

    “哎。”一时竟也怔怔地。

    “爹昨儿分付的事,你恍惚都忘了吧?”他似乎突然想起。

    “怎么会呢,爹!”女儿回一句,即刻起走至后首的台柜边,从刚背回的一小挎包里拧出俩大开本厚书来:“瞧,这是您要的《服饰大观》,这是新编《企管手册》。”

    洪仁轩见得立刻伸臂拣得一本,又放掌心里掂掂:“嚄,这沉呀,我怕是一时读也不全唷。”

    “大观么,总汇上全行业、古往今来有特色、有价值的,能不厚些么。.”

    他显得很满意的一瞅女儿,跟着就翻书至扉页,迎上大门口的亮光,一字一句认真读起来。

    “噢,我的眼镜,我的眼镜。”片刻后他目不离书道。

    女儿一时却一动不动。

    他索性就伸过一只手:“拿我的眼镜来。”

    女儿就不由着意瞅一眼:“爹,我这里还等你回话呢。等您回话呢。”

    为父的就回一眼,淡淡道:“你这妮子!就不能让爹先瞧瞧了?”

    女儿就不无怨尤地:“爹,就一句话的事儿,能有这么难的吗?”

    为父就怔一怔,合上书缓缓道:“这样吧,就凭你才刚的两句话,爹这里好象还不得要领的,能再给仔细说说吗?”

    女儿却隐隐觉出什么了。“爹,你不会是不理解、不乐见这样的设想理想吧?”她问。

    “谁说呢。爹却是这般的话,过去时听的太多了,见的也太实了。”

    “听多而见实?”她瞪大了恍惚的双眼:“您是说------”

    “妮子呀,要爹说说,你们是没有深自体会呢。”

    “爹似这样说话,会叫女儿不得不入糊涂的.”

    “不至糊涂。就想想呀,这之前有几多年,这上下不一直就在这样反复念叨,笃行不误的吗,可结果都如何呢,结果都如何呢?若不是万不得已,上面会重又使出现行的政策吗?——显而能见的,若再不分包农田,又充分放权,大家将愈穷、愈困,国家也将会再不能发展。”

    “这个您大可放心的。王凡的合作农社,与以前‘集体化’的内容所在,根本就不是同一码事呢。”

    “这瞧你能说的。爹还就不信了,这呼拉拉一锅串汤儿,又还能做出不相同的味儿的。瞧你们越要这样说,爹只将愈觉靠不住的。”

    “爹!——你今儿都是咋的了?”

    “咋,爹今天比往常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你往日不是够开明开通的吗,大家都觉的。可于这桩事儿面前,你怎么又这样固执于一端的呢?再者也说了,您可以不相信妮子我,您可以连王凡也不会去相信的吗。”

    “爹向来对事不对人,认理不认事!”

    “要不大家挺你呢!但于这桩事儿上,您的‘理’,会不会就偏了那么点点呢?”

    “你这妮子,为着点滴无影的事,都可以望爹如此说话了,真是长大了你!”

    “爹现时说说话,还真够轻巧的。这‘新农合’的事,都是点滴的事、无影的事吗。妮子就告你吧,也不讲别人都咋看,现时它在我心里,就是那种一等一等的大事呢!”

    “还真是长大了呀。都会些驭人之术了。要这样看起来了,你今儿是服不了你爹,爹我也服不了你呀。这样吧,爹也不弄弄家长式作风啥的,挨晚上你哥几个回来,大家再一起商量商量行事,觉得呢?”

    父女就一时无话。女儿也乘机收拾起小挎包,准备归回房里去。可转身之际,早瞥见门前高台阶下的小路上,有人冒雨直冲过来了。她定睛一瞧,却认出是王凡。

    “瞧,爷儿正说话呢,怪我唐突冒失了吧。”

    王凡进门未落定,赶忙道。

    “不会不会。瞧这满天飘飘洒洒的,也不管撑柄伞啥的,弄的满头满身的雾水。”她说话取过一干毛巾递上去:“来,先擦一把了。”

    “不碍事,毛毛细雨的。”王凡道,还接过毛巾擦一擦:“春雨如油呀,淋一淋,讨讨光了。”他又道。

    洪仁轩就道:“年纪轻轻,也知感恩天地了,难得难得呀!”

    王凡道:“您这就谬奖了,谬奖了。我不过无心之语呢。”

    银杏道:“瞧你,就坐了说话吧。我去给你沏杯茶去。”她晾好毛巾,就欲转身。

    王凡道:“不用、不用,真的不用的,这凉湿的天。”

    “就因为天凉呀,又淋一遍雨,所以才要去沏杯热茶的。”她执意奔后堂去。

    洪仁轩就道:“就这样,尕妮子性情,不过也略懂些礼数罢。”

    王凡道:“这都是您们榜样做的到位了;还有就是其本质也好!”

    洪仁轩道:“也不行呀,现实这社会。想这古来,这作人若欲得些修为,只要谨记得了这仁、义、礼、智、信就够了,就足够了。如实施行了,你就是强人一个。再不济,修身齐家是没疑问的了。却看看这如今,就算修得这些了,也远远不够的呀。”

    王凡道:“轩叔您还真是鸟中龙凤、兽中麒麟一个呀,如此的高远,又如此的能坐实,有机会,我真该多找您聊聊、请教的。”

    洪仁轩就道:“快别这么说话了。过了、过了。褒待过头了呀------”

    其时洪银杏已捧了热茶上来。但她却先不去奉于王凡,倒来捧给她爹。为父一见有些不豫,就以眼示意,银杏却道:“爹刚不有说吗,古人的那一套,跟行到现前,已没多少价值可取的了,倒不如,我们就干脆将它净身而出得了,也落得满身脑子的干净的。——您就痛快接了吧,王凡他不会在意的。”

    王凡闻说忍不住想笑了,他在想:就这刚才的,这对父女之间一定发生过一段激烈的争辩的------银杏已复捧了茶给王凡了:“爹,爹你倒是说话呀------”

    洪仁轩道:“瞧你尖嘴利牙的,都能赶上嘟嘟嘴的媒婆子了,还有我说的吗?”

    银杏道:“也不是我存心绕您话呢,这如今就怎么了,不过是大家思想活跃开放一些,又多一些向往追求罢了。我们也注重仁义、礼智信,崇尙仁义礼智信,至少有您妮子我呢,就一直这样的。”

    洪仁轩道:“爹就说一句‘不够’,就让你发挥成这样了。要得、要得!一辈胜似一辈,将来一定一定较爹强!”

    王凡道:“瞧您这搁的,厚厚的一大本,是您正好瞧着的吗?”

    他是着意去叉开话题的。

    洪仁轩道:“闲坐生闷儿,就随便瞧瞧。”

    他又依照王凡所请,拈起座旁之书欠身递上。

    王凡这里赶忙撂下手中杯,而以双手拣过,瞧一瞧,见封面上题字和图案显赫着呢,就道:“真够难为您的,一把年纪的了,还*这分心。”

    洪仁轩道:“却是老来学学裹小脚,无奈之举呀,又不得不勉力为之的。”

    王凡道:“您这不会是,虽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吧。”

    洪仁轩道:“又过誉了。不过一时替他们出些主意、把把关而已的。倒是,他们一班有了不决疑的,常常会议论及你呢。”

    王凡道:“我能懂您意思的。这个您尽管放心好了,都是一道的人,一时能有了啥知见,我不会拿它就藏肚里,当及时、去与他们好好沟通交流的。”

    洪仁轩道:“有你这话,我就可能塌实得多了,塌实得多了。”他果就点头连连。“噢,你也不常来的,这净顾着我们说话,却不及问一句,你不会就随路走来的吧?”他又主动打问道。

    银杏就于一旁插话道:“爹,瞧你还不让人喘喘气儿了。”又迎向王凡:“瞧瞧了,我爹够贴切的吧。你也不用多说说了,我这就告你吧:你心想的事,就这刚刚的,我俩正议着呢,我爹也给出话来了:说只要是你肯来吆喝一声的,这‘新农合’的事,我们全一家的则将,第一个去报名加入的。是吧,爹,确是这样的吧。”

    王凡就还回手中书,笑望一眼,并不做言语。

    洪仁轩这一时间却是没想,女儿银杏她呈志心切,竟上来落套了。可对面正坐着王凡呢,他岂能一下就失却了仪态的。就淡然一笑道:“我们讨论过的,讨论过的。”

    王凡就道:“其实就想如何的也没关系的。就我、也不过初初形成这一种的考虑呢。这合适与不合适,主要还要来听听大家的意见的。”

    见王凡似这样说话了,洪仁轩就增容道:“果然是我识得的王家小子呀,稳重、有志向、有思考!想我们爷儿刚才的话------噢,你原来就是明白人,就无需细说了。现时,我就想来仔细听听你呢,看看你都在如何的想法,都作如何的思考的。”

    王凡就沉默有顷,婉然道:“刚都说过了,这还是出于一种极不成熟的考虑的。合作合作,肯定需要将大家集合在一起的,但首先,这里并不去变更人各原有的经营、受益等的各项权力权限。其二,愿行加入的,都尊守一种自主自愿的原则。这是组织这一方面的点滴。要说说这社内活动方面的,这主要即是施行几个‘统一’,一是统一供种播种;二是统一施肥、田管;三是统一收获、采卖。一言之,即是将整个的生产流程一体化之。这也就是现时这‘新农合’所具的内涵所在,也是最初一步的设立设想吧。”

    “初始一步的设计设想?若这样说来,应该还有这第二层、至更高层的设想的,对呢吧?——噢,噢,这之后有话,我们就留待以后去议得了的。现时我就想问一句,你这几统一的,较之于这单作单干来,都有哪些特别的优势吗?”

    这里言挚而意恳,又不落长者风范的。

    这王凡对面见得,却有些不得自在了,人家毕竟是一老者嘛,瞧如此谦恭的------“您这样问来,我这一时的,却是都不知该如何去回您方好了。——要不这样吧,我就用一个实例来说说可好?就说说这去年的夏秋之际,我们在主导作物——棉花生产一面的一些情形吧。不错,这也是有目共睹的,去年年终我们确是获得个可喜丰收的,但有一环节,却不知您都留意没,这就是根据有关虫情预报的显示而看,去年却是个介于中等偏轻发生之年份,可结果呢,竟管我们用以去防治的用药量、及量次陡增,甚至都得翻倍的了,而总观其效应效果,却也并不如何理想的。这也是大家久久都很忌恨的一件事,它于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们增产增收的幅度了。搁现在一想,这原因很简单、也好理解的。这大家都忙着用药了,你今天用,我明天来,他后天上;而田来的虫子呢,它今儿逃到你家田里间,明天又逃到了他家的地头,而后日又窜至我这儿来,也就是说,如此之作法的,它又总会有可供逃逸的空间在。你就去除吧、去除吧,凭是你卯足了心劲儿,用上了一等一的药剂,结果又能如何呢。这不是我一个要这样说,去年的实践,就是一个很好的验证。所以,所以------”

    言者委委道来,听者唯恐不及。片刻后,洪仁轩缓缓道:“想想了,你于这上面说的,果然就这么个情节了。却是、却是,据此就来造出那么些主张的,就不会有以偏盖全之嫌吗?”

    王凡道:“您不会,不会就要了我逐一以例,分别去透释一遭吧。这样我现只能很惭愧的告诉予您:这之中确有些事情,我也未及想得很明白,很明白的。但我个人有一个基本的感悟和考虑:这就是时代不同了,现实的世界,早已进入到以科学为主导的时代,所以,我们现时凡事都得讲科学,重科学、用科学来当家,并积极为科学让道;也只有这样,我们才可能获得长足的进步和发展的。”

    “用科学当家、这却是我现实所信服的。也有你小子的!去年整年间,大家伙不就是随你这么弄来的吗。我老汉有一说一,这个我信我服的。——噢,瞧你这苦口婆心,也说有小半日了;咱明白人则不说那没准儿的话:现我也不问问了,你这今儿之来,都是实做讨论、还是其他来,我还给一句话吧,——瞧瞧这刚刚的,咱这娇小姐已急不待地给出姿态了,谁叫我原来就过分疼爱她来呢!噢,我话已到这儿了,就不用再明说了吧。”

    他口里说说来,双眼果然不无怜爱的,瞅上一直静坐王凡一侧的女儿了。

    银杏就闪闪修眉道:“瞧瞧人说这半天的,你却并没有心悦诚服的呀,还亏王凡这里循循善导的。就是个顽固派。”

    王凡道:“杏姑娘一张利嘴儿,今儿算是见足了,老爹面前也不忌退一步的呀。”

    银杏道:“哪里就敢呈舌的了,我可都是挑了确切处道来。”

    洪仁轩就微笑道:“罢了,罢了。今日就算你爹我固执一步的了。可姑娘呀还有小凡子哎,刚刚我话还没说完呢;允便允了的,可你爹我,又是个骨子心口最相见一致的。我将保留住我既存于心的一些想法和意见的,这直到得有某日,你们来帮我销散了所有的疑云去。也希望终有如此一日呢吧。”

    银杏也含笑道:“瞧,我爹就是我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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