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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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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肆!”皇上陡然大喝,拍桌震翻了案上茶水。

    “皇上息怒!”一旁侍奉着的太监们眼见龙颜大怒,连忙跪了一地。朱娉婷半掩着脸,连忙使了个眼色要韩雍快快跪下请罪。韩雍不敢冒犯皇上,连忙跪下了,他拉着元宝黛要她一起跪,她却犹豫半天、才很不甘愿地屈了膝。

    “公主对你如此情深,你竟不知好歹、不守诺言,辜负她一番心意!”

    “皇上,草民真的没有答应过公主。”

    “你的意思是公主说谎了?”

    “女儿所言句句属实,祥公公可以作证,请父皇明鉴。”朱娉婷哽咽道。

    “韩雍,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没答应过公主什么,可有人能替你作证?”

    韩雍见问,愣了好久,才茫然摇头。

    皇上哼了声,继续道:“既然如此,朕相信娉婷公主不会骗朕。她是金枝玉叶,招你为驸马已经是委屈她自己了,没道理对朕说谎。”

    “我也不相信我相公会敢做不敢当!”元宝黛忽然打断了皇上的话,愤而起身。“我相公是天底下最有良心的男人,绝对不会辜负人的。倘若他真的答应过公主要娶她,他现在一定不会反悔。”

    “娘子、娘子”韩雍跪在地上,连忙要拉元宝黛,却阻止不了她继续说。

    “皇上单凭公主片面之词,就认定是韩雍辜负公主,这未免太不公。”

    “大胆刁妇!竟敢对皇上如此无礼!”总管太监在一旁喝止元宝黛,皇上却挥了挥手,仔细打量了元宝黛两眼。她那双眼睛正愤怒地直视着他,除了令他感到些许不快,更感到有些熟悉

    “元宝黛,-本是韩雍的元配,自然要为丈夫说话,但娉婷公主是朕唯一的女儿,朕绝不容许任何人让她受委屈。如今是韩雍他拿不出证据来,娉婷却是指证历历,难道这样还能算是朕偏袒自己的女儿吗?”

    “父皇,当初韩雍还跟我互换定情信物,我送他我的珍珠坠,誓言招他为驸马,他把他最重要的宝玉绣黛送给我,答应休妻后会娶我。没想到这女人一发现我跟韩雍的事后,就逼他把我送给他的珠坠还给我,还硬是把他送给我的绣袋抢了回去!”朱娉婷呜呜咽咽地道着委屁,却在元宝黛心上更添一层打击。

    “绣袋?公主知道咱们的绣袋么?”元宝黛又错愕又生气,焦急问道:“相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情?”

    “娘子”韩雍知道他根本没把他闯的大祸给补回来,反而愈补破洞愈大。早知道就该照实跟宝黛说的“娘子,这一切都是误会,那天我不该一气之下跑出去喝酒的可是-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做出对不起-的事!”

    “怎么?果然有那绣袋吗?那么娉婷所言并非虚构了?”皇上冷哼一声,看了眼跪在地上、一脸悔恨万分的韩雍,又看了眼昂然站在他面前、毫不畏惧地瞪视着他的元宝黛,最后看向了站在他身旁这个又任性又惹他心疼的小鲍主--

    “事已至此,总要有个了结。韩雍,男子汉大丈夫,既然你的确曾与娉婷交换过信物,朕不管你是喝醉酒还是有别的借口,娉婷听信了你的承诺,也已对你动了真情,你就应该要对她负责,遵守诺言,娶她为妻。”

    “皇上!”韩雍和元宝黛齐声喊道,却遭到总管太监的喝止。

    “至于娉婷,她身为公主,绝不能嫁给一个平民百姓作妾,但若要因此命韩雍休妻,对-也是不公。”皇上对元宝黛说道:“所以朕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韩雍无需休妻,娉婷嫁给韩雍后,与-平起平坐,-们两人不分大小,共侍一夫,这么一来,朕也不至于太护着自个儿的女儿,也算替-作了主了。来人!”皇上一声令下,便有太监从一旁端来了一壶酒,和一只银杯。“这件事情韩雍有错,但娉婷任性妄为,擅自托许终身,也有不是。朕知道-受委屈了,所以命娉婷公主敬-一杯酒作为赔罪,喝了这杯酒以后,你们三人得好好相处。娉婷!”

    朱娉婷依言端着酒杯来到元宝黛面前,元宝黛瞪视着眼前这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她转动着一双古灵精怪的大眼睛,脸上丝毫没有哭过的痕迹,嘴里头甜腻腻地朝她唤:“大姐姐”

    匡琅一声!银杯被元宝黛挥落在地,洒了朱娉婷一身的酒水。

    “-!”朱娉婷错愕不已,又羞又怒。“父皇!”

    “元宝黛,娉婷公主纡尊降贵,诚心诚意与-和解,为何-不肯接受?”

    “我为什么要接受?她明知韩雍已有妻室,却还是对他死缠烂打,甚至强逼他休妻再娶,简直就是不知羞耻!而皇上你身为九五之尊,竟然纵容公主在外任意妄为,不思教养!一个皇上、一个公主,竟然如此仗势欺人、欺压百姓!简直是--”元宝黛气极,伸手抢过太监手里的酒瓶往皇上扔去。“欺人太甚!”

    “小心啊皇上!”众太监们惊呼,连忙冲上前去护驾。没想到元宝黛臂力还真不小,酒瓶被她直直扔到了皇上眼前--差一点就砸在皇上的头上。

    “父皇、父皇!您没事吧?!”朱娉婷几乎吓傻了眼,急忙奔上前去察看,眼见父皇无碍,她立刻转身喝令:“大胆刁妇!不但对皇上出言不逊,竟然还想趁机行刺皇上!来人啊!把她给我押进天牢去!”

    韩雍见一下侍卫果然举着刀冲过来将元宝黛团团围住,他连忙奔上前朝皇上和朱娉婷跪下磕头。“且慢啊鲍主!宝黛她绝无行剌皇上之意,只是一时冲动才会不小心冒犯了皇上,请皇上和公主见谅!请皇上和公主见谅?”

    “她冒犯皇上、辱骂本宫,简直是大逆不道,理应处死!快将她押进天牢!”

    “请公主饶命!请皇上饶命!”韩雍急急替元宝黛恳求着,不停地磕头谢罪。元宝黛却毫不畏惧,依然愤怒地瞪视着皇上和娉婷公主。

    皇上惊魂甫定,怒上心来,正要下令将元宝黛打进天牢等候处决,却又因为看见她眉目间那抹令他感到无比熟悉的坚毅神情而迟疑了。勉强压抑下怒气,他踢开滚落在脚边的酒瓶,起身道:“元宝黛,-胆子不小,竟敢对朕如此冒犯。朕念在-一介女流,不与-计较,但君无戏言,朕方才做的决定绝对不会改变的。”

    侍卫们手上的刀在她脸上闪烁着白光,元宝黛仍然高扬着脸,坚决道:

    “请皇上恕民妇难以从命。”

    皇上一听,挑眉问道:“怎么?难道-宁死也不愿与娉婷共事一夫?”

    “只要我还是韩雍的妻子一天,我就绝不答应跟别的女人分享我丈夫,尤其是那些手段卑劣、仗势欺人的女人!”

    “元宝黛,难道连朕的旨意-都敢违抗?-就不怕朕真的将-赐死吗?”

    “倘若皇上真的如此不分是非,那我宁可一死,也不愿屈服于你这昏君之下!”

    “大胆!”皇上大怒,挥手大喝:“立刻将这不知好歹的刁妇打进天牢!”

    “皇上息怒、皇上饶命!我娘子气坏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请皇上不要理会她的疯言疯语!”韩雍磕头磕得飞快,不顾自己额上已撞出瘀痕,连忙又爬起身来拉住元宝黛。“娘子,-快跪下求皇上饶恕!”

    “相公!现在是他们诬赖你,错的是他们,我为什么要求他饶恕?!难道连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真的没答应过要做公主的驸马吗?”

    “是!我就是不记得我那天喝醉后到底跟公主说过了些什么!”韩雍忽然激动地大喊,不但吓了元宝黛一跳,也吓到了自己。看见元宝黛愤怒的眼里有泪,他心头一紧,握住元宝黛双肩,低声恳求:“娘子,我真的不记得了。我知道是我错,如果我当初没有怀疑-,就不会一气之下跑去外面喝酒,就不会闯这个祸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原谅我”

    “可是我相信你!”元宝黛紧紧握着拳头,用力忍着不甘的眼泪,坚决道。

    “我知道-相信我,可是皇上不信。咱们好好跟皇上讲,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但-若得罪了皇上--”

    “我不怕得罪他!他是一国之君,高高在上,难道就能这样仗势欺人吗?!这太荒唐了,我绝不答应!除非我死了,否则那个女人别想进韩家门!”

    “父皇,这刁妇敬酒不吃吃罚酒,还屡次冒犯圣上,您就将她赐死吧。”朱娉婷身上的酒水还没干,气愤地在一旁-风点火。

    “皇上!是小人教妻无方,请皇上不要惩罚宝黛,惩罚我吧!”

    众人屏息,全等着看皇上如何处置元宝黛。大殿之上只听得到韩雍不住磕头请罪的声音。皇上板着脸,和元宝黛四目相瞪,许久都没说话。冗长的沉默令人焦躁不安,韩雍却只能惶恐地等着、等着--

    “元宝黛,-屡次冒犯朕与公主,大逆不道,本是死罪一条,但念在锦田伯一介老臣,韩雍身为锦田伯独子,如此为-求情,朕也不忍将-处死。”

    韩雍听至此,大松一口气,连忙磕头谢罪。“谢皇上恩典!谢皇上--”

    “话虽如此,韩雍和公主的事情仍然要解决。元宝黛,朕给-最后一次机会,-可以选择照朕原先的安排,与公主共事一夫,或是如-所说,宁可一死也不愿屈服,那么朕可赐-白绫一缕。”

    “皇上!”韩雍惊道。

    “又或者”皇上望了眼一脸惊惶的韩雍,慢慢道:“朕可命韩雍遵守他酒醉时对公主所做的承诺,先写休书将-休了,再娶公主-既不是韩少夫人,韩雍要当公主的驸马,便与-无涉。元宝黛,朕自认已对-仁至义尽,这三条略-想清楚了,自己选一条吧。”

    元宝黛昂首,冷声道:“我说过只要我还是韩雍的妻子一天,我就绝不答应跟别的女人分享我丈夫。皇上既然如此昏庸,宝黛无话可说,请皇上赐我白绫。”

    “皇上,皇上且慢!”韩雍猛然打断了元宝黛的话,跪在地上大声喊道。“请皇上容小人写休书休妻!元宝黛她宁死也不许我再娶妻妾,我愿以七出之条将这个妒妻给休了,请皇上成全。”韩雍额头紧紧贴着地,浑身颤抖,这着自己冷冷静静的说出这番话。他没勇气抬头看元宝黛,却听得到她在他身后哽咽的声音。

    “韩雍,你真要休我”

    “我宁可休了-,也不要劳烦皇上赐白绫。”

    “我不相信你敢。”

    “我就敢!-看着--”韩雍愤然起身,将身上配戴着的东西一一解下,扔在元宝黛面前。“这是-做给我的腰带、-做给我的扇套,-做给我的靴子、长袍、汗巾”韩雍把能脱的几乎都脱了,扔了满地华美缤纷的锦绣绸缎,满地元宝黛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心血他颤抖着手,隔着身上最后一件薄衣紧紧握住藏在胸前的宝玉绣袋,他不敢看元宝黛的眼睛,只能逼自己装出冷漠的声音。

    “-给我的,我全都不要了-看到了吧、听懂了吧,从此-我不再是夫妻,恩断义绝,不管我做什么都不再与-相关了。听懂了没?”

    元宝黛再也忍不住,强忍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我不相信”

    “-必须相信。”韩雍的声音很冷,像冰一样地刺痛了元宝黛的心,还有他自己的

    朱娉婷见事情发展至此,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想把韩雍害得太惨,她连忙对皇上道:“父皇,既然韩雍都已经答应休妻了,那就好了,没必要为了女儿闹出人命嘛。您就成全韩雍的心愿,让他写休妻书,然后放了那个刁妇吧。”

    皇上允诺了,命人奉上纸笔,命韩雍当场写下休书。当太监把休书捧到元宝黛面前时,她的视线早就被泪水模糊了,看不清始终不愿看向她的韩雍,只看得到休书上韩雍单单写下的自己的名字。不知道是她泪眼蒙胧,还是刚写完的字墨迹未干,却沾到了不知是谁的泪水,显得模糊一片

    “韩雍你你好”元宝黛哽咽难言,断断续续只能说出这几个字,韩雍来不及听清楚,侍卫就已经将她架出去了。

    “原谅我,娘子为了-跟咱们的孩子原谅我”

    韩雍垂着头,手里紧紧握着藏在胸前的绣袋,眼泪终于滴落在金銮殿的地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末到伤心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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