颊贴在他的颊边,低低地道:“我很高兴我嫁的是你呀。”
枕著他的她没有注意到,他紧闭的眼睫微微一颤,胸膛起伏得更大了。
璞娘趴在他身上就沉沉睡著了,连衣裳也未褪,凤冠和妆也未卸就这样倾听著他的心跳声,怦咚、怦咚、怦咚,一声又一声,和著他强壮修长的身躯沁透出的温暖,犹如一张最安全柔软甜蜜宽阔的网,紧紧地将她缠缠绵绵围绕著,进入最美的梦乡。
而梦里,都是他的笑脸。
梅十二眼眸倏然睁开,他偏过头来,眼神复杂地深深凝视著她熟睡的小脸。
他的胸口紧绷纠结著喜悦与痛苦,他的身体也是,前所未有的渴望和矛盾的挣扎在他脑里心里剧烈交战著。
他从头到尾没有醉也没有睡,所以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听进了耳里,正因为如此,他突然发现自己实在不应该清醒著,不该让她的每一个字句、每一抹笑颜和每一次呼吸撩拨翻搅得他心海起波涛,所有的冷静和胸有成竹全都乱了套了。
“璞娘,你不应该嫁给我的。”他痴痴地凝望着她如花娇靥,沉痛地低语。
他不知道到最后后悔的会是她,还是自己?
她喃喃梦呓了几个字,自然而然地扭动著身子改变睡姿,寻找最舒服的位置,他屏息著,直到她终于躲入偎紧他的臂弯里,傻傻地绽开了满足的甜甜笑容后,这才缓缓地吁出长气。
“小傻瓜,顶著凤冠怎么能睡得好呢?”他心底滋味酸甜苦涩难辨,最后还是忍不住轻轻替她摘下了凤冠,手指梳散了她的长发,将她揽得更紧。“睡吧。”
“唔?相公?”她迷迷糊糊地问。“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他温柔地低语“嘘,安心的睡吧,我在这儿守著你。”
“嗯。”她打了个呵欠,连眼也未睁,全然信任放松地偎近他,汲取著他身上散发的暖意和气息。
他的身体里有著不该出现的骚动和悸荡,但是也有了前所未有的柔情
也许他真的醉了,醉得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渴望与防备的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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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窗外又飘落了朵朵如棉絮般的雪。
璞娘眨了眨双眼,迷蒙地苏醒了过来。
咦?
她的被褥怎么变得异常轻暖舒服?而且有缕若有似无的香气频频窜入鼻端,像是腊梅被室暖一烘,散发出独特的清幽味道。
她不记得她房里有摆腊梅啊!
璞娘懒洋洋地坐了起来,揉揉双眼,却看见一张笑意晏晏的小脸凑近而来。
“喝!”她瞪著对方。
“十二少奶奶,你醒了?我是青儿,来服侍你梳洗的。”可爱的丫鬟体贴地拿过了一件银狐大氅为她披上。“当心天冷,外头又下雪了。你想梳什么样的发式呢?青儿的手还挺巧的,保证能将我的少奶奶妆点得更加美丽。”
“呃对喔,我昨儿已经嫁人了。”她拍了拍受惊的胸口,微微一笑。“青儿,谢谢你。相公呢?”
“十二少爷一早出门了,不过他吩咐过,待会儿会回来与少奶奶一齐用早饭。”青儿递过青盐来,供她擦洗后漱了口,又贴心地捧来熟腾腾的湿帕子。
“谢谢,谢谢。”璞娘被服侍得不好意思起来,在娘家还没被这么体贴入微地照拂过呢。
“少奶奶好客气,这是青儿该做的,有什么好道谢的?”青儿忍不住对这个娇媚得像朵花儿的少奶奶生起了好感。
“恶婆娘”的名声她也曾听过,却没想到真正的少奶奶这么年轻亲切,一点架子都没有。
她们这些丫鬟原先还担心
璞娘乖乖地坐在团凳上,在光滑的铜镜前让青儿替她绾起了青丝,额前的刘海也梳拢而起,露出了雪白可爱的额头。
她有点不习惯,但是已为人妇,就不能再留少女调皮的刘海发式了呢。
她忽然有点落寞感伤。
已经和无忧无虑的少女时光挥手道别了吗?从今天起,她已经是人家的妻子,家里的当家主妇,以后还会是人家的娘亲
她的脸颊蓦地红起来。
哎呀!她在胡想什么?在成亲的第二天想小宝宝会不会太早了些?
青儿的手的确很巧,帮她绾了个端庄又不失俏丽的双团髻,还自五斗镶金珠宝匣里取出了一串粉红色宝石编织成的玲珑冠,拢戴上她的发际,让那流苏般的宝石串叮叮当当地垂落,衬得她雪白的小脸更是如脂似玉。
再帮她换上了对樱红色的小珊瑚耳坠,顾盼之间晃动出点点娇晕来。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打扮起来也可以这么好看。”她看呆了。
“十二少奶奶,你人长得粉雕玉琢似的,连我是女孩儿都看得心动了。”青儿真挚地赞叹著。
“没有的事啦,是你不嫌弃。”她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心儿有点忐忑害羞地打量著镜中的自己。
不知道他可会喜欢?
“十二少奶奶,先喝盅人参老母鸡汤吧,补气养神又润肺,喝了就不怕冷了。”青儿接过另外一个小丫头捧来的滚烫鸡汤,笑吟吟道。
“噢,好。”她接过人参鸡汤,突然问道:“这儿是梅花庄,那么一定有很多梅花树了?”
“是呀,少奶奶要赏梅吗?”青儿一怔,随即笑道:“现在‘听梅小筑’那儿的梅树都结子了,没什么看头,不过‘柳梅苑’和‘梅绯水榭’还有大片的红梅花阴得正好,早饭后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我不是要赏梅。”她嫣然一笑,兴致勃勃地道:“家里有没有竹篓子?”
“竹篓”青儿呆了呆。
“不然锅子也行。”她挥了挥手,粗线条地咧嘴笑道:“随便,能装东西的就行。”
“呃好。”青儿回过神来,满心疑惑地点头。“你快把参汤喝了,奴婢这就叫人去取来。”
“太好了。”璞娘乐极了,仰头咕噜咕噜就把参汤牛饮完毕。
“哗——神功啊!”看得青儿和紫儿目瞪口呆,一脸崇拜。
“喝完了,我们走吧。”她袖子一抹嘴角,兴匆匆地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