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胤礽回视,“还有何问题?”
“阿玛额娘留我一人在宫里,真的忍心吗?”
康熙允许胤礽出宫建府,却要求皇长孙留在毓庆宫中。
宫里宫外皆在猜测康熙的想法,可毓庆宫有太子才是东宫,没有太子便是一座普通的宫殿,康熙借口皇长孙在毓庆宫住的习惯,并不违制。
皇长孙眼里带着几分控诉,“弘昭选的路,绝不会后悔,可是往后毓庆宫里,只有弘昭孤零零的一个人,想说说话都没有人……”
儿子越说越可怜,哪怕明知道他是故意的,胤礽仍然避开他的视线,安抚道:“你不是快要大婚了?自有人与你相伴,福晋是你自己选的,莫要苛待她。”
“儿臣自然不会苛待福晋。”皇长孙微微仰头注视着阿玛,“阿玛,我想嬷嬷……”
“别打她的主意。”胤礽直截了当地拒绝,“你额娘留下丹彤姑姑在宫中,便是为了你和富察氏,但是姑姑绝对不行。”
皇长孙张张嘴,也知道这事儿不成,只是不甘心罢了。
胤礽见儿子脸上还带着些许稚嫩,便揉揉他的头,道:“阿玛每日都会入宫,你有事便与阿玛说,也可以随时回来。”
皇长孙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阿玛身后,重新回到正厅内。
第二日一早,胤礽进宫上朝,皇长孙便跟着他一同回宫。
粤亲王福晋得知大阿哥对容歆和女儿们的邀请,没有二话,立即便命人为她们收拾东西,直言府里有她便可。
容歆没准备去大阿哥的府邸,那和在粤亲王府也没什么区别,是以她决定和两个格格去大阿哥试炮的庄子上小住。
出发的那日早晨,胤礽送容歆,临行前叮嘱道:“姑姑不必念着府里头,也不必急着回来,有什么事派人回来知会一声便是。”
容歆含笑应下,随后问他:“您这些日子有什么安排?”
胤礽朗然一笑,道:“先陪福晋回门。”
容歆一听,笑道:“这是正事,您都答应福晋多少年了,再不信守承诺,可真就委屈福晋了。”
胤礽颔首,“我这些年未曾愧对黎民百姓,却有愧于颂宜,余生皆用来爱护她。”
容歆眼神慈爱,但想起她近来存在心里的事,便又道:“殿下,您说不破不立,想要重新开始,目的既然已经达到,往后的路,一定要想清楚。”
“我一直劝您对皇上坦诚些,可您总有不得已。如今皇上已经老了,身体也不复年轻时健硕,您莫要做出教自己后悔莫及的事。”
胤礽低眉,情绪稍显低落,却并未给自己找借口,而是直截了当地承认错误:“这些年,我总想着皇阿玛待我已不复当年,可那日见皇阿玛卧在床榻上苍老的模样,我心里极愧疚。”
“姑姑,我也已经很多年没有像幼时那般对皇阿玛满心孺慕了。”胤礽双睫微颤,闭上眼方能不将眼中神色尽数显露,“我和皇阿玛走到那一步,我责任极大。”
胤礽说出那样的事实时,声音里都是黯然,“我自诩无愧于心,可对亲自教养我长大的皇阿玛,都未能以诚相待……”
容歆安慰地握了握胤礽的小臂,“殿下,还来得及。”
胤礽沉默片刻,道:“皇阿玛四月巡塞外,似是打算留我在京中,我想要拒绝,随驾左右。”
“只要您想清楚了,我都支持您。”多年如一日,容歆依旧对他这么说。
胤礽嘴角浮起笑容,“姑姑,大清的江山于我重过生命,我从来就没想过落魄收场。”
“嗯。”
胤礽不再多说,扶着容歆上马车,柔声道:“宝珠若不听话,便送回来,莫扰了姑姑的兴致。”
他说这话时,已经离马车不远,宝珠听个正着,顿时便不依道:“阿玛——宝珠冤枉,宝珠是咱们家最娴雅的格格。”
娴雅?
胤礽轻笑,然后在小女儿再次闹腾之前,隔着马车窗敲了敲她的脑门,“趁着这个时候,学学如何照顾自己,别累到姑姑。”
他说完,又看向东珠,见东珠睁着一双明亮纯净的大眼睛与他对视,到底没说什么。
东珠转向容歆,明明没什么内容,可容歆就是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了疑问。
“没事。”容歆摸摸东珠的头,道,“记住嬷嬷以前跟您说过的话,不必在意别人的想法。”
东珠便收回视线,重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马车启动,宝珠新奇地望着马车窗外,看见什么好吃好玩儿的都想买回来,容歆也都一一满足她。
宝珠拿到手,也不吝啬,好吃的就先喂姐姐一口,她再吃一口,从城内到庄子上这一路,七、八种小吃食,姐妹两个全都消灭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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