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依旧不喜,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嫌弃,“那种污糟地方……”
“画舫又非青楼妓馆……”经希还未说完便见大阿哥眼神冷箭似的射过来,连忙止住话,改口道,“入乡随俗,谁敢逼您?”
经希又拍着胸脯,大包大揽道,“便是真有人不懂分寸,这不是还有我呢吗?”
大阿哥勉为其难地不再说什么,教经希回去梳洗,约好了时辰一同去赴宴。
而那同知辛大元是个周全的,大阿哥和经希收拾妥当准备出驿馆时,他已经恭敬地等在外头,再拜见大阿哥时也丝毫没有任何不良情绪,始终带着笑。
“大皇子殿下,僖郡王,卑职亲自迎二位前往接风宴处。”
大阿哥许是认可经希所说的话,面对这苏州同知时态度缓和了许多,稍稍地高傲只显出他身份高贵,并不像先前城外似的不屑于顾。
辛大元是乘马车而来,大阿哥和经希等人依旧骑马,傍晚路上人少,众人的速度便稍稍快了些,约莫半个时辰便到了太湖边儿上。
这湖边灯火通明,但更醒目的是停在码头的一艘巨大画舫,足足有三层高,梁脊柱身皆是江南风韵的雕工,另有薄纱轻扬,十分梦幻。
而最引人驻足的,该是一层二层玉立的苏州女子,虽皆覆着面纱,却个个眉眼如画,身段窈窕,更稀奇地是身上毫无烟花之气,气质清丽十足。
“此画舫乃是苏州最好的,名为弄月舫,舫中的侍女皆擅舞乐,墨兰姑娘更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卑职特地请她为大皇子殿下抚琴。”
大阿哥神情淡淡,搭话的依旧是经希。
“辛同知如此一说,本郡王倒是极为好奇,定要见识一番。”
辛大元自觉已了解了大皇子的为人,是以并不在意他的态度,仍然热情地抬手邀请两人上船。
画舫足够大,因此侍卫们也跟着一并上了船,除四人贴身护在大阿哥和经希身后,其余人皆守在甲板上。
大阿哥坐在上首,经希次之,另一边便是苏州知府孟凡,而招呼上酒上菜的依旧是同知辛大元。
“贵客已到,请墨兰姑娘来。”
“是,大人。”门口的侍女福了福身,转身出去。
不多时,一个蒙着白纱的女子抱着琴袅袅而来,冲着众人依次问好之后,便坐在门前,正对着大阿哥的位置,素手轻抬,缓缓拨弄琴弦。
大阿哥端着酒杯,静静地喝着。
经希则是神情享受地微微合上双眼,一曲毕,非常捧场地鼓掌道:“好!墨兰姑娘琴艺!”
墨兰起身,轻轻欠身,软语道:“墨兰谢过这位公子。”
辛大元见经希极为满意,便又试探地看向大阿哥,问道:“大皇子殿下以为如何?”
大阿哥不紧不慢地喝完手中这一杯酒,淡淡道:“平平。”
场面顿时便有些尴尬,连那被捧得极高的墨兰姑娘亦是看向大阿哥,只是碍于对方的身份,不敢轻易出言罢了。
唯独经希,极怜香惜玉道:“墨兰姑娘许是第一曲还有些手生,无妨,再谈一曲便是。”
他不说还好,如此一说,反倒是敲定了墨兰琴艺平平的事实,顿时教墨兰更加难堪。
经希还一副无知无觉的神情,笑着说:“听多了京中琴师的琴音,如今听得墨兰姑娘所弹,别有一番风味儿,不枉此行。”
大阿哥微微侧头,看向经希,心中颇为嫌弃。
然经希却不以为意,主动向同知辛大元提及舞伎,催起下一个表演。
辛大元面不改色地笑道:“京城乃国都,苏州这样的小地方自是多有不如,还望大皇子殿下和僖郡王莫怪我等招待不周。”
“无妨。”大阿哥抿了口酒道,“本皇子一介武夫,牛嚼牡丹罢了,莫问我。”
经希补充道:“正是,问我,莫问大皇子。”否则问就是平平,自讨没趣。
自此之后,大阿哥在这场接风宴的存在感虽然依旧极高,但辛大元等人确实不再拉着他进入话题,只与经希推杯换盏,依然好不热闹。
酉时末,接风宴接近尾声,辛大元端着杯子走到经希跟前,一边作敬酒之势,一边低声暗示道:“大皇子殿下和郡王此行未带伺候的人,可要卑职安排?”
经希会意,却宛如不知,问道:“何人?”
辛大元眼神瞟向抚琴的墨兰。
经希挑眉,还未来得及回答,便听大阿哥沉声问道:“引踹匠罢工的为首者现下何处?”
他看得是知府孟凡,是以孟凡答道:“回大皇子殿下,为首数人,罗贵等人不知下落,另一领导者张尔惠正收押在知府大牢,已认罪杖责。”
“明日提审。”
然大阿哥话音刚落,辛大元便有些为难道:“官府抓捕之时,张尔惠等人负隅顽抗,受了不轻的伤,多数时间昏迷不醒,恐怕无法答话……”
大阿哥看过去,冷漠道:“便是死了,本皇子为钦差,要提审谁,也得抬到我面前来。”
辛大元一听,顿时便恭敬道:“是卑职无状,请大皇子殿下恕罪。”
画舫重新靠岸,大阿哥当即起身,看了经希一眼,问道:“僖郡王果真要留在画舫等人伺候吗?”
经希吊儿郎当地笑道:“便是留在这画舫又有何妨?如此温柔乡,实在让人流连忘返。”
大阿哥闻言,头也不回地离开,并不再管他。
等到下了船,他才对一亲卫道:“派个人盯着僖郡王。”
“殿下,倘若有异状,可要……”亲卫作出一个拿下的动作。
然大阿哥回身听着身后画舫上未停的乐声,道:“莫管,只瞧瞧他去往何处,又见了什么人,禀报于我便是。”
“是,殿下。”